谢殊的道场。
雪白的纱帘被风吹起,缝隙之间,一道人影若隐若现,只能看清一双修长干净的手,正在摆弄着桌上玉质的筹策。
大衍之
() 数五十,其用四十有九。
得卦象。
六合卦,大吉,主姻缘。
出现在祖师殿中的人与他有着很深的因果关联,经过卜算,此人是他的天定姻缘,是他命中注定的伴侣。
“……”
他缓缓放下筹策,纱帘合拢,垂落而下,再次被风吹开缝隙时,帘后的身影已然消失不见,唯有玉质的筹策在阳光的映照下流转出清润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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绮雪离开祖师殿后,就不安地回到了玄阳的庭院中,变成兔团藏进玄阳的被子里,生怕谢殊来找他算账。
但幸好谢殊还不至于这么睚眦必报,为了几块点心就亲自过来捉人,兔团等了半天,见依旧无事发生,终于松了口气,心想着也许就是他的错觉,他就是做贼心虚,才会产生错觉,觉得塑像传来了视线。
兔团悄悄地从被子里爬了出来,变回了人形,而后愧疚地发现他又产出了不少兔奶,打湿了玄阳的被子,现在整条被子都被他染上奶味了。
圣君应该不会怪罪他吧?
绮雪难为情地想着,一回生二回熟地挤起了奶水,这回他是用人形挤奶的,他的原形个头太小,挤起来太吃力,还是用人形比较方便。
他解开衣襟,重新取来了茶杯,往里面挤奶水,乳白的汁液顺着软尖和红宝石滴落,渐渐攒满了一杯,他的胸口被捋得发红,有点痛了,于是又换了另一边。
绮雪来到窗前,正要再拿一个茶杯接奶,却忽然发现窗户上勾勒出了一道模糊的人影,他感觉站在窗外的人似乎不是玄阳,脸色微变,拢起衣襟推开了窗户,当即对上了来人的视线。
站在窗外的是个少年人,更准确地说,他是少年模样的妖族。
十四五岁的少年人容貌清冷俊秀,一身道袍雪白,银发垂落于肩,神色疏离地望着他。
他双眸狭长,睫毛同样是银白的,半遮着琉璃似的浅金竖瞳,额前生有一对不大的角,眉心中央点了一枚守宫砂。
少年的气质高洁得如若山巅雪,半点也不像是会偷窥的人,但绮雪知道少年刚才一定是偷看了他,很是不悦地问道:“你是什么人,为什么私自闯入玄阳道长的庭院?”
妖族少年盯着他看了许久,却答非所问:“你是玄阳的妻子?”
绮雪轻蹙眉心:“我不是玄阳道长的妻子。”
“你已经嫁做人妇。”少年垂眸看向他的胸口,“你甚至有孩子。”
“你管我有没有孩子,这是你偷闯进来偷窥我的理由吗?”
绮雪生气了,绕到门口走到屋外,怒气冲冲地走向少年:“你穿着道袍,难道也是云月观的弟子?你的师父是怎么教导你的?”
少年说:“我名叫道清,住在后山。”
后山?
绮雪愣了愣,后山不是谢殊的道场吗?可这个道清分明是妖族,他不可能是谢殊啊。
于是绮雪很快断定:“你骗我。”
“没骗你。”道清说,“我会再来看你。”
他的身影倏然不见了,绮雪甚至连眼睛都没眨,却完全没看清道清是如何离开的,他就是凭空消失的。
真是个怪人,云月观原来还有这样的弟子吗?
绮雪拢了拢衣襟,很是不高兴,他并不是觉得羞耻,纯粹就是对被人偷看感到不爽。
但他知道,道清的修为一定相当不俗,至少比他要高出许多,应该是血脉很强大的妖族,可他并没有分辨出道清是哪类妖族。
下一瞬,道清的身影出现在了谢殊的精舍中。
他的身形抽长拉高,背影变成了挺拔高大的成年男人。
他沉默地走入纱帘,手指覆盖在筹策上,将算好的卦象打乱了。
这就是他的天定姻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