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郎跟着沈家人去了京城,二郎、三郎在家,一个十三岁一个八岁,是少年和孩童。另有从大娘到五娘四个姐妹,三房的七个孩子聚在一起,相当热闹。
只是二娘跟三娘吵架,三郎捉弄哭了五娘,又有二郎这个本该是当事的哥哥竟然想偷偷弄酒来喝,唯恐天下不乱。
搞得殷莳十分头大。
好在她躯壳虽小,却是成年人的灵魂,把这群孩子照顾得很好。大家都很尽兴。
到该散的时候,大娘问:“明个该上学去了吧?”
殷莳回到家里歇了好几天了,也道:“明天就去。”
家里拨了专门的房舍给姑娘们上学用。每日里姑娘们结伴过去。
大娘说:“那我过来的时候喊你。”
大娘回去后跟自己的奶娘感叹:“四娘都会照顾人了。”
“那是。”奶娘说,“你有姨娘,她没有了。”
甚至连奶娘都没一个,是个孤苦的命。
大娘道:“可别乱说,还有母亲呢。”
奶娘忙道:“瞧我,该掌嘴。”
大娘已经十二岁了,再过两年就要说亲了。她的姨娘、奶娘都晓得女儿家说亲得靠嫡母,都在教她讨好嫡母。
大娘拿起才起了针的针线活做了起来。
奶娘嘱咐道:“针脚再细些,见诚意。”
大娘轻轻道:“好。”
这是给嫡母裁的贴身衣裳,料子特别柔软,下针的难度就更大一些。
裁外衣那是孝心表露给别人看的。裁这贴身的、旁人看不到的小衣,才是不沽名钓誉,真心孝顺的。
殷莳要是知道十二岁的小姑娘已经要考虑这么周祥,怕是又要叹气了。
殷莳的生活开始回到正轨,她又开始上学了。
上学的不止三房的几个姑娘,还有各房的堂姐妹们,林林总总十来个姑娘。看出来了,叔叔伯伯们都挺能生的。毕竟这时代不节育,殷家也有钱养得活养得起,不至于溺杀女婴。
大家年纪不一样,最大的一个堂姐十四岁了,最小的就是三房的五娘,才六岁,今年刚进学。
虽然是在一个课堂上,每个课也是同一个女西席在教,但其实是分层教学。
年纪小的学识字、读书。大些的有女红、音律、书画。再大些的要学习管家的技能。
虽然挺实用的,但总体来说所学的东西都是为了好说亲,说好亲。终极目的是要嫁个好人家,并经营好自己的婚姻。
殷莳经过山上一年的恶补,如今针线上也像模像样了。
倒是她的字让女先生颇感意外:“竟练得这样好了?”一年前也是这先生教的,她是知道“殷莳”的水平的。
真要感谢这一年的缓冲。到现在殷莳都庆幸当时自己走的这一步太对了。
现在她能从容地告诉先生:“在山上日日抄写佛经,又得了师父的指点,加上杂事少,心无旁骛,才有了些许进步。先生看着可还行?”
先生也听说了她在东林寺认了师父,点头称赞:“不错。”
殷莳面上笑吟吟,心底长长吐出一口气。
至此,原主的痕迹算是被彻底抹杀覆盖了。殷莳认认真真地和姐妹们上学,恭恭敬敬地给祖母、嫡母晨昏定省。
日复一日,循环往复,看起来和殷家的别的姑娘没有任何区别。
不,也不能说完全没有不一样。
殷家三房的四姑娘为生母守孝一年归来,变得成熟、沉稳、懂事起来。在姐妹中间从来不争不抢,呛嘴吵架也从来没有她。
在姐妹们的眼里都觉得三房的四娘是个老好人,只会傻笑,有点钝钝的。
她们不知道殷莳这个成年灵魂会为了丫头们的月钱寸步不让,但怎么会跟一群小女孩一般见识。大人,是懂得包容的。
爱吵吵,爱抢抢。在殷莳的眼里,小女孩之间就根本没有什么值得她拍案而起去争抢的,甚至她还得去当起劝架、拉架的责任,谁让她是一堆孩子里唯一的大人呢。
渐渐竟有了敦厚友爱的名声。姨娘们都愿意自己的女儿跟四娘一起玩,不担心被欺负,也不担心有事。
都说:“四娘是个稳妥的。”
只是四娘自从从山上回来,添了莳花弄草的爱好,移栽了许多她从山上带回来的花草,把她那院子里整得葳蕤青翠,花团锦簇。
大娘有时候过来找她玩,赞叹之余,建议她:“剪些花送与母亲赏玩呀。”
这做姐姐的真有长姐的样,担心没有人教她,悄悄与她咬耳朵:“你还小,我跟你说……以后我们说亲,都要靠母亲的。”
大娘要是不说,殷莳为了安稳说不定还真会这么做。偏大娘这么一说,殷莳心想,那可真不能送了。
真让三夫人喜欢了,早早给说了亲事可怎么办?
殷莳一边“嗯嗯”,一边装傻充楞,就是不照办。每天该上学上学,该吃喝吃喝。至于讨好嫡母的事,那是一件也没做的。
气得大娘回去跟自己的姨娘说:“四娘跟听不懂人话似的。”
“她如今也没有姨娘为她操持了,以后还不是全得靠母亲。”大娘恨铁不成钢,“怎么就不知道多表表孝心呢。”
“都是为了她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