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好, 贾赦最近老是抱怨习武实在是太累了,抱怨着不愿意去习武。
贾代善觉得有必要再给贾赦他们上上课,对照一下参考物, 也好给贾赦紧一紧皮子。
贾敬不是最好的参考么, 贾代善索性就大手一挥, 让贾赦带着贾瑚贾珍他们去玄清观找贾敬要印信。
当然,最为重要的还是得让他们看一看贾敬在道观的日子, 省得再生出点什么心思来。
在因为坑货弟弟和倒霉儿子双重坑他, 非得说他要考武举的情况下,贾赦过上了一三五习武, 二四六上兵法课这种忙碌而又累人的日子。
好不容易有一天可以放个风, 贾赦觉得,天也是蓝的, 风也是温柔的,世间一切都是那么地美好。
“害,别说,虽然爬山累了点,但至少敬大哥这儿环境好啊。”贾赦羡慕道, “一天只要念念经,做做功课就行了, 至少不用像咱们似的,一天天的, 忙得跟慌脚鸡似的。”
“欸,好想跟敬大哥一起来山上修炼啊。”贾赦感叹道。
“阿爹,你是不是疯了?”贾瑚趴在贾赦背上, 用手去摸贾赦额头的温度, “你确定敬大伯的日子真这么好过?”
“那可不, 你看啊,他最多拿半天时间用来念经做功课,可这不是还有半天么?”贾赦掰着手算给贾瑚看,“你想想,半天时间,我们可以去套个兔子烤兔子吃,或者打上两只山鸡…”
贾珍被贾赦说得都要心动了,就差当场包袱款款地留在这道观里了。
“阿爹,你是不是忘了,那道观可破可破了,你要修道只能睡茅草屋。”贾瑚满头黑线道。
“我又不跟敬大哥似的傻成这样,非得来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贾赦撇了撇嘴道。“玄真观不好?还是清虚观不够气派?”
“那个…赦叔你可能不知道,”贾珍道,“我爹原本也想选得是玄真观那样的好地方,只可惜…你又不是不知道叔祖的脾气。”
贾赦脑补了一下,自己要是说想去修道,自家老爷会有什么反应,硬生生地吓得抖了一下。
那不得打死哦。
算了算了,惹不起惹不起,修道这种美事肯定不是自己的。
到了山顶以后,贾赦就看见一个胡子拉碴,不修边幅的中年人在大殿上扫撒。
/>贾赦记得,当时那个老道好像说过,自己还有两个弟子。
毫无疑问,这肯定就是他敬大哥的那两位师兄之一了。
贾赦想着,好歹自家敬大哥是人家师弟,可能还得在人手底下修道,怎么地都得对人家客气一点。
“这位师兄,请问一下,你们这儿那个叫贾敬的道长在哪儿?我们寻他有些事情。”贾赦上前作了个揖道。
贾赦这样有礼貌,可没想到的是,迎接他的,却是那个道士的一巴掌。
“欸,你这人怎么这样?还打人?”贾赦怒道。
“你仔细看看我是谁?”
“是谁你都不能打人啊,你要是辈分高…哎珍哥儿你别扯我袖子。”
“赦叔,你觉不觉得他长得有点像我爹?”贾珍又看了一眼那个邋里邋遢的道士轻声说道。
“这怎么可能是你爹,珍哥儿,不是我说,你就是不了解你爹,你都不知道,你爹最是爱干净不过。”
“你再看看这个道士,胡子拉碴的,一看就不可能是你爹嘛。”贾赦理直气壮道。
“阿爹,你要不再仔细看看?”贾瑚虽然跟贾敬接触不多,但只要仔细一打量,倒也还是能从那拉碴的胡子里,隐约看到贾敬的影子。
贾敬也配合地扒拉开了自己的胡子,露出自己的样貌,也好让贾赦看得清楚些。
“敬大哥?”贾赦震惊了,贾敬哪怕原本跟风流倜傥的美大叔还有些差距,可到底贾家人的样貌摆在那儿。
哪怕年纪稍微大了一些,可日常保养得好,穿上一身绸缎做的士子服,再拿上一把湘妃竹做的扇子,那看上去也绝对是儒雅风流,端是一个才子的形象。
哪有现在这样蓬头垢面,连衣服都是破破烂烂的,活脱脱一副不修边幅的农人的样子,完全没有当年那副大家公子的样子。
“敬大哥你这是遭了多大的罪啊。”贾赦与贾敬还是有几分感情在的,他又是个感性的,哪怕死对头贾政变成这副样子,他都得为贾政抱一回不平,更何况这还是他的敬大哥。
贾赦当下也顾不得贾敬衣服上的脏污,连着贾敬带着贾敬手里的扫把,一骨碌抱进来怀里,再摸到贾敬瘦了一圈的身体,贾赦直接就呜呜地哭起来了。
“恩侯啊,这里实在是太苦了,连吃的都得自己种,我每天天不亮就得担水浇地,干到天黑为止,天黑也不能歇,还得借着月光读道德经。”贾敬好不容易遇上亲人,贾赦又这样感性,他也忍不住就要哭起来。
贾敬确实明明之中觉得自己该来修道,可是这道真的是这么修的?
要说之前的贾敬确实觉得这万事万物都没什么意思,不过就是人心不足,没有觉悟罢了。
像他这样“觉悟”了的人,那就该得放手时且放手,当一个道士,逍遥自在才是。
又何必为功名利禄寻寻觅觅,急急切切呢?
可贾敬到了这儿,衣食起居都得自己动手,贾敬才发现,哪怕是道士也不会逍遥自在。
贾敬就突然觉得自己貌似失去了当道士的理由。
“敬大哥还得自己种菜?”贾赦完全不敢相信,“这是人过的日子吗?”
“阿爹,也就是在我们这种家里才觉得自己种菜不易,寻常百姓,除了种菜之外还得种口粮,养鸡养鸭呢。”贾瑚觉得,自家亲爹是真的是个公府公子,倒是一点都没常识。
“可你敬大伯又不是普通农人,呜呜呜呜。”贾赦说着说着,看到贾敬手指甲缝里的黑泥,又开始哭上了。
“底下庄子上的那群人是死的吗?难道不每日送吃喝上来给你?”贾珍也怒气冲冲道。
贾珍虽然也不喜欢他这个一直以来就知道压着自己读书,其他皆万事不管的爹。
可看到贾敬这样,他也有些不忍心。
“叔父特意交代过,不让庄子上给我们道观送东西,”贾敬苦笑了一声道,“说是怕我修道不纯粹了。”
贾敬累得不行,又馋东西吃的时候,又何尝没有抛下脸面,摆上自己敬大爷的谱子,去山下的那个庄子要东西。
可,他能想到的,难不成贾代善想不到?早就把那些路子都给贾敬堵得死死地了。
庄子上的人倒是对他恭恭敬敬的,可除却恭敬以外,却是连半点东西都不肯给他。
贾敬觉得,那一刻,自己倒像是一个之前自己一直看不起的打秋风的穷亲戚。
贾敬和贾赦相互抱着哭了一场,在贾瑚和贾珍变扭的安慰之下,这才渐渐止住了哭声。
哭完之后的贾敬,倒是又恢复了几分原本敬大爷的模样,“你们今儿来是来干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