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有什么讲究?”贾敏随口问了一句道。
“这鲜花自然是等待会儿新科进士们路过的时候,扔给他们的。”小二答道。
“这是跟掷果盈车一个道理?”贾瑚也没见过这种习俗,倒是想着貌似跟潘安那个典故相似。
“哥儿这是都已经看到世说新语了?”贾政摸了摸贾瑚的脑袋,“倒是确实跟这掷鲜花差不多。”
“什么新语不新语的,小二你把鲜花也拿一篮子上来吧。”贾赦可不耐烦他们说这些典故,“待会儿等林海他们过来了,也好让妹妹给林海掷花。”
“大哥胡说些什么?”贾敏本来就脸皮薄,听贾赦这么一说,脸都红了。
“好好好,我不胡说,敏妹妹,你坐这儿,这儿看底下看得清楚。”这儿毕竟贾赦比较熟,贾赦朝着贾敏招了招手把贾敏的位置安排妥当,又殷勤地给贾代善和史氏挪好椅子。
至于贾政和贾瑚就没有这么好的待遇了,不过两人倒也不在意,贾政顺势坐在了贾敏旁边,又端起小二刚刚端上来的茶喝了一口道,“啧,这是今年的新茶吧,滋味倒是确实不错。”
贾瑚则是直接趴到了窗边,透过窗户往外头看过去。
这会儿也快到进士游街的时辰了,底下的街道旁边也都挤满了百姓,正等着进士们打马游街呢。
“来了来了,”等到打头衙差们锣鼓的声音以后,底下的人群便骚动起来了,各个伸长了脖子往街的另一头望过去。
便是在房间里,众人也都坐得更加直了一些。
敲锣打鼓的衙差过后,就是进士们了,打头的就是状元和榜样探花三人。
贾瑚在看到卢望秋的那一刻,就差点笑出声来了。
本朝只有状元能得皇帝赐的大红罗袍,其余进士皆为青色罗袍,这原本是状元的荣耀所在,但贾瑚想卢望秋估计是怎么都不想要这个荣耀的。
卢望秋本来就面黑,穿上大红色的罗袍以后,映衬着他的脸就更黑了几分,这原本倒也不是大缺点,至少看在他是状元又年轻的份上,大部分人都是能够原谅他的脸黑的。
但是,人么,就怕对比。
卢望秋身后就半个马身的差距,就是榜眼和探花,林海自不必说,长得好看的人穿什么都好看,穿上进士服以后的林海,骑在马上就越发显得身姿挺拔,玉树临风了,让街道两边的人也都不免叹上一句,不愧是探花郎。
而那榜眼虽说是年岁已经大了一些,眼看着像是已经过了不惑之年,但人家留了极其飘逸的美髯,再加上头戴着进士的峨冠,让人看着就感觉仙风道骨的。
卢望秋在两人的衬托下,就不怎么好形容了。
“这状元郎肯定文采很好吧,不然他这么丑也不能让皇帝老爷看上吧。”街边有个路人一脸崇拜地跟着身边的人说道,“小黑啊,以后你可不能再自怨自艾了,状元郎这么黑,还不是当了状元,你虽然不及状元郎黑,可只要努力读书,一定也可以的。”
这人说话的声音不低,贾瑚在茶楼二楼都听到了,卢望秋自然也能听到,然后就是原本就黑的脸,越发黑了几分。
“你看,你看,状元郎的脸又好像黑了一点,我就说吧,他肯定是有过人之处的。”
卢望秋:这也叫过人之处??
“这能叫什么过人之处?”旁边有人不服道,“要我觉得,还是探花郎长得好看,连探花郎的马,我都觉得比其他人的马更好看两分。”
“脸黑怎么就不是过人之处了,可能是状元楼墨水喝多了,这才黑的呢?”
贾瑚就差没被这对话给笑死,不由得踮起脚,想看看底下跟演双簧似的人到底是谁?
贾赦扔完了原本给贾敏准备的那一篮子花,可算是有空关注一下站在窗边的儿子了。
“哥儿是看不到?”贾赦挺有父爱的一把抱起了贾瑚,“这样可看到了?”
贾瑚被贾赦抱着探出窗外,有些紧张,生怕自家不靠谱的亲爹,一不小心把自己扔下楼去,僵着身子不敢动。
贾赦确实被这儿子看不到,当爹的给儿子做人肉梯子的“美好场面”给感动到了,自顾自地还想再说一些煽情的话。
“瑚哥儿,日后你能他们似的跨马游街,阿爹还在这个包间里给你掷花,这大概就是爹此生的梦想了。”贾赦煽情地说道。
天地良心,贾赦这梦想还是因为刚刚一路上,他的亲爹一直拷问他有什么梦想,贾赦看到这一幕才临时现编出来的。
说梦想这个词,还是因为贾赦这个半文盲觉得,梦想这二字,看起来实在是高大上。
可在贾赦的亲爹,贾代善看来,那就是破案了。
自己梦里那厮就是贾赦这个不孝子无疑了,贾代善心里已经开始摩拳擦掌,打算找个由头揍贾赦一顿了。
“老大,你干什么,赶紧把瑚哥儿放下来。”史氏看到贾瑚被贾赦抱着半个身子都探到窗户外头,吓得心都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
贾赦依言将贾瑚放了下来,但脸上却依旧笑嘻嘻的,嘴里还不服气,“哥儿看不到,我这才抱哥儿起来的,寻常人我才不费这个力呢。”
贾瑚脚踩在地板上,才仿佛踏实了一点,闻言悄悄在心里翻了一个白眼。
贾赦放下贾瑚以后,就自己趴在窗台上,往外头看去,这会儿前头的前三甲都已经过去了,现如今走过来的已经二甲的进士了,贾赦看着看着就发现,坠在二甲进士队伍最后那个人,怎么遮遮掩掩的。
在仔细一看,哦吼,还是个熟人,他堂哥贾敬。
“欸,那不是敬大哥吗?他怎么感觉还遮遮掩掩的?”
要说身着进士服,跨马游街,对大多数人来说是至高无上的荣耀,但是这个人绝对不包括贾敬。在状元楼痰迷心窍疯了一回以后,贾敬在整个读书的圈子里就直接出名了,甚至京城不少的百姓也都知道宁国府的大爷,考中以后疯了。
直接社死过一回的贾敬,可能只想不出门在家里静静,但是跨马游街每个进士都必须参加,更要命的是,贾敬他是二甲的最后一名。
二甲最后一名,再稍微运气差一点那就是三甲如夫人了,要是在之前,贾敬得了二甲最后一名只会感到庆幸。
但是,进士游街的方队,是按着一甲前三一起走,二甲的进士就两人一列这样过去。
作为最后一名的贾敬,就被剩了出来,就只能一人一列,呃…显得十分突兀。
大家总是要多看这个多出来的人两眼,仔细一瞧,这不是当初痰迷心窍发疯的敬大爷吗?
一路上以来,贾敬总感觉有人在对他指指点点,这可不得用袖子把脸挡起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