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池柚又逛回了舞会厅。她也实在没别的地方可去了。
已经很晚了,舞会厅里没剩下多少人。
大厅中央摆着的一架钢琴前也换了个人演奏,是个有点眼熟的女人背影,技法华丽又高级,十指如鱼得水地游走在黑白键上。
另一个美丽的女人坐在钢琴前方的台边,认真地注视着弹钢琴的人。
池柚坐在旁边听了一会儿,才认出这两个女人也是他们旅行团的成员,仔细看,还能隐约看见她们胸口别着的塔罗卡牌。
只是看不清是什么卡面。
听着舒缓的钢琴声,池柚靠在椅子上睡了一会儿。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抖了抖,倏忽醒来,看到台上已经没人了。
她揉揉眼睛,估摸舞会厅可能是要关了,她得去另找地方。
池柚站起来时,模糊看见钢琴下面落了一只粉红色的千纸鹤。是刚刚弹钢琴的人落下的吗?
还不及细想,她便看见一个寸头胖男人走过去,将千纸鹤捡了起来,在光下仔细看了看,高兴地一边拆开一边嘟囔:
“嘿,是一百块钱!”
男人刚把纸鹤拆了一半,想看看这张纸币的真假,悄悄收进自己口袋里,就忽然被人抓住了手腕。
他惊诧地抬头看去。
!
居然是个娇娇弱弱的黄毛小丫头。
池柚紧紧抓着男人,盯着他说:
“这不是你的东西,你不能拿走。”
寸头胖男人不屑道:“谁捡到就是谁的,你手慢怪不了我吧!”
“你不能拿走。”池柚重复道。
男人警告:“松手,否则别怪我不客气了。”
池柚坚持:“你不能拿走。”
男人使劲一挥胳膊,想要甩开池柚。池柚没能抓住,一下子被甩到了旁边的花架上,她和花瓶一起落在地上。
“砰”的一声巨响,玻璃花瓶碎了一地。
池柚压向地面的左胳膊杵在了碎玻璃片上,瞬时被划开许多小口。一片雪白的皮肤也像是被打碎的皲裂瓷器,血液顺着碎纹渗了出来。
男人被吓着了,转身就想走。
下一秒却再次被猛地拉住。
他回头,看见池柚沾着血的手又箍住了他的手腕。
“你不能拿走。”
还是那五个字。
“至于吗?一百块钱你要玩儿命啊!给你给你给你。”
男人不敢再纠缠,将拆了一半的千纸鹤扔到池柚身上,连忙溜了。
池柚喘出口气,弯腰捡起了那张一百元叠的千纸鹤,捋平了,小心地收好。
游轮的工作人员很快注意到了这边的事故,经理连忙领着人来解决。可惜罪魁祸首已经跑了,难以追责。经理只能指挥人来收拾现场,再赶紧叫来船上的医生。
医生拎着医药箱过来,在钢琴边给池柚处理好了伤口
,细细包扎上。
“对不起对不起,真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我们一定会给予您赔偿的。”经理在一旁诚心道歉。
池柚柔柔地笑着摇头:“没关系,没有很严重。”
她作为医学生,知道自己只是一点皮外伤。
经理提出要送她回房间,池柚再次摇头:
“我就在这里,等那个弹琴的姐姐回来找失物。”
经理本着息事宁人的原则,不想这里再聚集着人招惹注意,只想要尽快清场,于是好言好语地反复劝说池柚。劝到后面简直都想跪下来抱着池柚的大腿说求求你姑奶奶保我这一口饭碗吧,打工人何必为难打工人呢。
可是池柚很固执,就要守在这里,哪里都不去。
跟被编码设定在这儿的NPC一样。
等了很久,经理和工作人员都耐不住撤了,池柚又坐了多小半个点儿,才等来这一百块钱的失主。
胸口别着[星辰]卡牌的女人急急地走过来,直接走到池柚面前,额角布满了着急的细汗:“我过来的路上听到工作人员说了,是你保管着我的千纸鹤?”
池柚抬起手递还失物,“在这里。”
[星辰]女人松了好长的一口气,接过去,气儿都还没喘匀,“谢谢,谢谢,我都听说了,你帮我大忙了。这个对我真的非常重要,太谢谢你了。”
池柚很有礼貌地说:“不客气。”
[星辰]女人托起纸鹤检查,千纸鹤已经被拆了一半,拆口里好像露出了一张泛黄的纸条边角,她疑惑地摸了一下,问:“这纸条是你放的吗?”
池柚如实回答:“它本来就在里面。”
[星辰]女人犹豫了一下,用拇指缓缓捻出那张纸条。上面的字好像不太清晰了,她需要很聚精会神地盯着才能看清上面的字,嘴唇微动,默念在口中。
一个字一个字,口型却愈来愈颤抖。
片刻后,她眼睛倏地红了,紧紧握住了那只千纸鹤。
“……谢谢。真的,谢谢。”
她再次向池柚陈恳地道谢。
池柚:“没关系,没事的话我先走了。”
“等等。”
那人叫住了她。
“我们是一个旅行团的吧?我记得你。”
池柚:“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