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鹭洲走过去,伸手想拍醒池柚。
但她又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手一僵,撤了回来。
“池柚,醒一醒。”
她只站在她面前,出声喊她。
没反应。
“池柚。”
对方的睫毛动了一下。
“池柚,醒醒。”
池柚的睫毛又抖了抖,模糊地“嗯——”了一声。过了一小会儿,她才缓慢地睁开眼睛,盯着站在跟前的白鹭洲看了良久。忽然又眨了下眼,眨去大半朦胧。
“老师。”
她嗓子很哑,带着浓重的鼻音,让她的声音的年龄感听起来又缩水了一些。
白鹭洲以为
自己会想问她:
为什么这几天没有地方睡觉不去和黎青她们说清楚?不想说清楚的话,又为什么不来自己的房间?
标准间两张单人床的中间,隔了两米的距离和一个床头柜的长度,池柚过来睡,并不会冒犯进自己的私密范围。
还想问她在这种地方将就好几晚是什么感觉?
能睡得好吗?不冷吗?不害怕吗?
不担心自己的安全问题吗?
可是白鹭洲濡了濡嘴唇,喉咙轻动一瞬,就咽下了所有将要冲出口的疑问。
她只是和池柚说了四个字:
“跟我回房。”
池柚向她确定了一下,不矫情,就只确定了这一下:“我去您的房间睡觉么?”
白鹭洲:“对。”
池柚便一句都没多问了,点头,“好。等等,肩膀和腿还有点麻……”
白鹭洲也没有扶她,就站在原地,静静地等池柚自己缓过来。
池柚还有点头昏脑涨,摇摇晃晃地站起来,等白鹭洲先踏出一步,她就落后白鹭洲半个身位的距离跟在后面。
“你的行李呢?”
白鹭洲的声音从前面传来,在幽暗的夜里,轻轻的,带着她音色里惯有的一抹微冷的清亮。
池柚想起了以前她在睡觉之前戴上耳机,打开白鹭洲在K歌app里唱的戏。背景音是苏江的琵琶,池柚也不知道那是什么戏种,只知道耳机里的声音好动听。就像今晚白鹭洲说这句话的感觉一样,好听。
“行李在黎师姐那里,我每天早上等宋姐姐走了,就回去洗澡换衣服。”
池柚说。
白鹭洲:“我打电话给宋七月,让她们回来。然后你去拿你的行李,我清理出一块放你行李箱的位置。”
池柚愣了愣,“您的意思是……我之后几天也一直和您一起住吗?”
白鹭洲:“对。”
池柚想问为什么,却有些犹豫。
她没有问出口,可是前面的白鹭洲回答了:“你黎师姐和宋七月刚刚谈上恋爱,你再回去和你黎师姐单独住,宋七月应该不太愿意吧。”
“啊……是。”池柚点头,确实是这样。
然后一路再无话。
舍友们以及宋七月得到了通知纷纷赶了回来,看到池柚人没啥问题她们也就都放心了。只是这一圈折腾弄得人又累又困,池柚也困困的,庆生的事暂时没了心情。
她们把蛋糕放进别墅的公共冰箱里,打算白天再好好庆祝。
走的时候,宋七月想问些什么的样子,飘忽的眼神转来转去,估计是不确定自己今天的住处。
黎青没给她机会开那个没情商的口,直接拉着她手腕带她走了。
门被关上,房间里瞬时安静下来。
就剩她们两个人了。
白鹭洲脱下外套挂在衣架上,穿着那件浅青色的丝质衬衫坐在了单人沙发里,拿起笔记本电脑看工作的文件。睡意暂无,她短时间没有要上床的意思。
池柚蹲在地上整理自己的行李箱,把要换的干净衣服拿出来,又翻找起自己的睡衣。
两个人都不说话。
池柚找到了,拎起睡衣看了眼卫生间,小声问白鹭洲:“我去洗澡?”
白鹭洲盯着电脑,没什么表情地“嗯”了一声。
如果是普通人,这时候一定会感慨一句好奇怪的氛围。
孤女寡女,陌生的旅居房间,“我去洗澡?”“嗯”这样的对话。
好可怕的暧昧气氛。
而且这种给旅客住的房间,不知道是不是怕客人死在卫生间里没人知道,卫生间的玻璃门都没有装锁,透明度也要比家用的毛玻璃更高一点,人站在里面可以清晰地看见身体轮廓。
可谁叫池柚不是普通人呢。
她硬是一点儿都没觉得不妥,一脸清澈地就拿着睡衣进去了。
白鹭洲本来也没注意这么多,她对于男男女女那些事本就不太敏感,要迟钝一些。直到听到了水声。
然后她才想起了那扇遮蔽性不怎么好的玻璃门,和热水淋在上面时会令玻璃更清晰的水痕。
“……”
她抿了下嘴唇,继续照常工作,全程没有抬起眼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