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柚:“那……作为朋友,我可不可以……”
吃人的嘴短。
夏星眠硬着头皮:
“你说。”
池柚又坐得直了一点,真诚地看着夏星眠。
“我,想对你的手,做一点出格的事。”
夏星眠:?
陶野:……?
陶野意欲不明地笑了一声,抱起胳膊靠进椅子里,耐人寻味地问夏星眠:“你的手对人家干什么了?”
夏星眠急了,“我、我什么都没干啊。”
陶野脸上也没生气的表情,就端起水杯喝了口水。
夏星眠:“不是,姐姐,我真的没……”
池柚忙说:“别误会别误会,不好意思,我就是想,给夏姐姐的手拍张照。”
她有点抱歉,因为她没讲清楚。
她想做的“出格的事”,其实就是拍一张照,而已。
夏星眠疑惑地皱了下眉。
“就……这样?为什么?”
池柚咬了咬嘴唇,低下头。
“因为,你的手,会让我想起我喜欢的人的手。”
哦……
替身文学。
还不是整个人替,就光手替。
陶野笑得肩膀微颤,叫夏星眠把手放在桌上摆了一百八十个姿势,供给池柚拍摄。夏星眠叹气,无奈地配合着摆弄。
池柚也没有很过分,把握着分寸,最后就挑了一张最像白鹭洲的留下,其他都删掉了。
拍照的时候她们也聊天,聊得更熟悉了一些,互加了联系方式。陶野还把汤的煲法整理出来发给了池柚,和池柚交流了许多烹饪方面的事。
看天色不早了,估摸那边白鹭洲已经烤好了晚餐,池柚便带着土豆丝道别了。
回到自己的营地,果然看到大家已经在桌边围坐好。
白鹭洲正端上最后一盘烤饺子,神情依旧是淡淡的,平静无波。
“你也去太久了小柚子。”
宋七月用筷子敲碗,奸笑。
“不会是看上人家小姐姐了吧?”
黎青噗嗤一笑。
宋七月:“你是不是还没来得及学人伦道德啊?我可提醒你啊,人家有对象的,你可不能惦记。”
池柚认真地说:“我没有。”
宋七月:“那你去干什么了?如实说。”
池柚摆出咸蛋黄土豆丝,“做菜。”
“少来,我看到你带过去的土豆数量了,跟你带回来的这菜量完全不符啊。你铁定是巴巴地跑去给人做饭吃了,咱也就是蹭人家的光,尝点儿边角料……”
宋七月不客气地夹了一筷土豆丝塞进嘴里。
“靠,这边角料真好吃。”
池柚想给白
鹭洲夹一点,刚提起筷子,又想起什么,马上改用公筷,夹了一些到白鹭洲碗里。
“老师,您尝尝。”
白鹭洲慢吞吞地吃了一点,没说话。
池柚轻声细语地说:“咱们这边只有烤架嘛,做不了别的菜。这道菜是我去年才向大师傅学的,妈妈很喜欢,我看今天有土豆和咸鸭蛋,就想也做给您尝一下。夏姐姐那边除了砂锅还有其他厨具,很方便呢。”
白鹭洲:“嗯。”
池柚:“那……好吃吗?”
白鹭洲:“嗯。”
宋七月锐评:“她被空气毒哑了,别理她。”
池柚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咬了下唇角,继续用公筷给白鹭洲夹了点菜。
吃过晚饭后,眼见天色已经有点黑了,有些还没搭完帐篷的赶紧继续搭帐篷,医科大的几个人帮忙收拾洗涤完碗筷后,跑到淡水河滩边踩水玩。
晚饭白鹭洲吃得很少,自己没伸过几次筷子,池柚夹给她的菜也没吃完。
她将钓鱼椅搬到河滩边,静静地坐着,握着手机,但不玩,只注视着远处踩水的人们发呆。
池柚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搬来小凳子,坐到了离白鹭洲一米远的侧边。
她看出来白鹭洲心情不好,但她不知道为什么,也不敢贸然去问,只好又当起小尾巴,缀在对方可有可无的地方。
沉默。
除了远方旁人的嬉闹声,流水的潺潺声,山野间的虫鸣声,一片寂静,没人说话。
天边的月亮出现了。
今天一定是个农历的中旬,月亮很圆,没有一点缺口,边缘清晰而锐利,冷冷淡淡地挂在离云有一段距离的地方。
它看起来离地面很近,近得似乎触手可及。让人感觉这颗月亮终于不再是高远的星球,而是一只正闭眼垂首、等待旅人抚摸的白凤凰。
满空星辰深浅交错,明亮璀璨,恍若千万架飞机悬停在空中,向有幸见到它们的人们闪烁着十万里高空外的信号灯。
神秘而无声的电码洒下来,它也在等待。
等待被破译的那一瞬。
夜空过于美丽的时候,风景也变成了一种蕴藏了千千万万段寄思的文明。
不知道沉默了多久。
“那盘土豆丝的生熟程度,从准备食材开始到做成,最多只需要二十分钟。你的智商和手下功夫,只需要十四分钟。”
白鹭洲忽然开口。
她没有继续说,但池柚大概猜到了她的后半句。
——但你去了将近一个小时。
很奇怪,这近乎是一个质问。但白鹭洲平淡的语气里,又隐藏着难以察觉的迟疑怯气,仿佛只是陈述,并不奢求能得到一个回答。
她问得太轻了,也淡过了头,于是,所有的冷静看起来都更像是一层似有若无的伪装。
尤其是那双微微颤抖的睫毛。
池柚看着它们,折翼病蝶一样震颤觳觫着,莫名地想起了许多年前的那个端午节,站在白柳斋大门口拄着拐杖的,孤零零的白鹭洲。
她像是有一件藏起来的珍贵的礼物,只有她自己知道的,很小很小的礼物,要弄丢了。
可她习惯性地忍着。
不想让别人知道她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