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是从高速路开回去的。
何铭森今天的车速有些快,但依旧很稳。
回到老家时,已经过了十二点,村内除了一两盏路灯,其余地方黑漆漆,静悄悄的夜色中,偶尔传出一两声狗叫。
何铭森将车停下来,拿出钥匙去开大门。
走进去的时候,叶盈听到一楼的房间里窸窸窣窣的,但很快安静下来。
不知道何老爷子醒没醒。
“爷爷。”何铭森唤了一声。
房间内又传来一阵声音。
“爷爷,我是铭森。”
“嗯。”何老爷子这回应了,话语里还带着不确定,但房内的灯光亮了。
何铭森走过去。
何老爷子的房门打开了,伴随而来的是“哐当”一声,一根木棍倒在地上,叶盈看到了他手臂上的擦伤。
擦了药酒,一片片都是青色,看起来有些触目惊心。
叶盈视线又落到旁边地上那根木棍上,这明显是防贼的。
何老爷子刚刚听到动静,估计是把他们当贼了。
乡下的房子没有摄像头,附近的人都知道哪家有人,哪家没人,尤其是独居的老人,更容易被偷家。
附近好吃懒做的,有前科的混子,就会干些偷鸡摸狗的事情,入室偷窃的例子,叶盈听叶母说过好几起了。
“大晚上,怎么回来了?”何老爷子看到他们,神色担心,“都这么晚了。”
“走高速很快。”何铭森上前问他,“摔得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没有,就是一点擦伤,不碍事。”何老爷子摆手,把客厅的灯也开了,嘴里还念叨,“我没事,这么晚回来做什么?增添麻烦。”
“人老了都会这样,眼睛也花了,偶尔腿脚无力,磕到碰到也正常。”
当然,对于两人回来,何老爷子还是非常高兴的,他拿出了过年叶盈给他买的牛奶,递给她喝。
“您怎么还没喝完?再不喝完都要过期了。”叶盈说。
何老爷子:“我看着日期的,还剩四个月零八天!”
他当然不会浪费,让这么好的东西过期。
算着日子呢!
叶盈无奈失笑。
她要是这么对叶父叶母说,两人怕浪费,就会尽快吃完。
这一招对何老爷子没用,别看他上了岁数,眼睛可灵光得很,多小的字都能看到,可不好骗。
何老爷子胡乱擦了药酒,也不知道对不对症。
叶盈在回来时,就让何铭森找了家药店,买了药,重新给何老爷子涂上。
何老爷子嘴上说着浪费钱,两人赶回来麻烦,又没什么大事。
实际上,看到两人回来,脸上笑意迟迟没消散。
这么晚了,两人自然是不可能再回去。
何铭森让何老爷子回去睡,他们凑合一个晚上。
“楼
上还有房间,前几天我才打扫。”何老爷子突然说,还补充道,“衣柜里也有被子,都是新的。”
叶盈站在一边,听得耳朵泛红。
老爷子这是怕两人住一个房间,毕竟在小地方,女孩子的名声很重要。
“我睡沙发,先凑合一个晚上,明天一早,我要带您去医院做个检查。”何铭森对何老爷子说。
楼上的房子从来没住人,哪怕打扫也没通风,怪闷的。
反倒是他经常住的房间,就算他很少回来,因为在一楼,何老爷子还能时常通通风。
“我不需要做什么检查,得花多少钱?”何老爷子一听就否了。
何铭森:“很晚了,您先去睡吧。”
何老爷子嘀嘀咕咕说了好几句,重点是要何铭森一定要睡客厅,还把被子拿到客厅,放在沙发上,这才踏实。
等何老爷子进了房,叶盈才稍稍抬起头,脸颊上的红晕还未消散。
何铭森推开了他的房间。
里面也很简单,不过相比叶盈的“叙利亚风格”的房间,他的房间就好多了。
一个木质衣柜,一套桌椅,还有一张一米八的床。
窗帘空调什么的,一应俱全。
据说何老爷子就是买了给何铭森结婚用的,他想着,万一过年要相亲,和小姑娘看对眼了,对方上门来看的时候,也不至于太寒酸。
何铭森从衣柜里拿出被子和被单,一一铺在床上,动作认真,铺了很久。
“就是凑合一个晚上,不用太仔细啦。”叶盈这么说。
“这样会睡得舒服一点。”何铭森继续整理。
铺好之后,何铭森也没多逗留,站在门口:“我就在客厅,有什么事情你就叫我,时间也不早了,快睡吧。”
叶盈坐在床上,见他要离开,将他喊住。
“怎么了?”何铭森问。
“你过来。”她抬手,冲他招招手。
何铭森走了过去,站在她面前。
他还未说话,叶盈一抬手,揪住他的衣领,手上一用力,将他往下拉。
何铭森猝不及防,身子往下倾。
“还没亲一下。”叶盈话音刚落,直接昂头,覆上他的唇瓣,她闭着眼,杂乱无章又青涩笨拙啃亲着。
“好了——”叶盈心满意足,弯着眉眼像偷吃到了蜜糖,刚松开何铭森。
下一秒,就被人扣住后脑勺,何铭森封住她的唇,张驱直入,卷着她的舌尖搅动,疯狂霸道吸取她口中的芳泽。
叶盈被吻得晕头转向,不知何时,就被人放倒在床上。
何铭森的手掌在她的细腰上流连,轻轻摩挲,微微撩起她的衣角。
叶盈微微仰着身子,与他亲吻。
她还残留一分理智,知道这是他老家,放在他胸口的手不断抵着,要把他推开。
何铭森纹丝不动,继续加深这个吻,在她的唇瓣上辗转,细细舔吸着。
等两人松开,叶盈脸色红得不像话,媚眼如丝,娇嫩的唇瓣微微泛肿,惹人得很。何铭森看到这一幕,眼底一深,身子又是一紧。
他走出去时,步伐有些错乱,有点像落荒而逃哦。
叶盈盖着被子,浑身还有些燥热,脑海里都是刚刚的画面。
她好似还能从被子上、自己的身上,嗅到何铭森的气息,被他触摸的肌肤,好似还残留着他的温度。
客厅外。
何铭森睡在沙发上,手枕着脑袋,盖着被子,内心更不平静。
他睁着眼,看着天花板,久久没有入睡。
*
大清早。
村民开始起床忙碌,下地的下地,干活的干活。
何二顺他爸前几天才半夜起来上洗手间摔了,死僵了都没人发现,昨天何老爷子摔了一跤,自然成了大家讨论的热点:
“他们家孙子都在大城市,这要是摔在家,出点事几天都不知道有人知道!”
“可不是嘛,听说他那孙子在大城市赚了点钱,给女朋友都买奔驰了,估计以后都不会回来了。”
“养这么大,不能常回来了,还不如在家种地,还能守在身边尽孝。”
“赚那么多钱有什么用?这以后要是死在家没人发现,心里就有得苦了!”
......
何老爷子本就是村里最穷的人,一开始的时候,都养不活何铭森,现在还盖起两层楼,比大部分人厉害了。
而何铭森,也比农村的其他年轻人厉害,据说一个月能赚几万。
不少人嫉妒得发疯,尤其是儿子没出息,还在家里无所事事的人,说来说去,也就会拿何铭森不能经常回来说事了。
在他们看来,养孩子,尤其是养儿子,如果不能尽孝养老,那还有什么用?
就是一笔失败的“投资”。
本质上不是重男轻女,不过是精致利己。
村民正讨论着,就看到一辆奔驰正开来,不少人正疑惑,就从车窗里看到何铭森的脸,他们还看到车里坐着何老爷子。
“铭森回来了?”村民立刻换了一副嘴脸。
何铭森点头,打了声招呼。
村民:“你爷爷说你忙,都没时间回来,这一次回来几天?”
何老爷子降下车窗接话:“我昨晚摔倒了,他们两人才匆匆赶回来,现在硬是要拉着我去做检查,他们都那么忙,哪能多待。”
他说话的时候,村民看到了坐在副驾驶的叶盈。
以前只听人说何铭森找了一个很漂亮的女朋友,现在一看,不得了,长得那叫一个水灵灵,那皮肤,白得跟剥了皮的鸡蛋似的。
何铭森也没逗留,说了一声以后,就开车走了。
村民刚刚还在说何老爷子可怜,摔死在家可能都没人知道,养大的孙子有出息也没用,还不如养在身边。
结果,何铭森马上就赶回来了,立刻开车就把何老爷子送去医院检
查。
村里还真没几个人的孩子能做到这个地步,好些老人摔倒了,就在床上躺躺,要不就去镇上的诊所看看。
因为摔了一跤,就要去大城市检查,那是罕见案例。
刚刚说得正上劲儿的村民,眼下闭嘴了,尴尬地纷纷找借口离开。
何铭森把车开去附近的市级医院,先做检查。
老人家的骨头脆弱,哪怕有点小问题,他们为了钱,也会选择忍着不说,这才是比较担心的。
基本的检查后,医生没有发现问题。
也就是手臂上有擦伤。
何老爷子上车,嘴里念叨:“我自己的身体我清楚,没有问题,养几天就好了。”
他是心疼那些钱。
但何铭森说的话,他还是听的。
孙子大老远跑回来,带他检查,他总不能说一些扫兴的话。
就算心疼那些钱,也是偷偷心疼。
何铭森没接话,只是通过后视镜,看了几眼何老爷子手臂的擦伤。
叶盈也注意到他的眼神了。
好一会后,何铭森才轻声道:“您年纪大了,别折腾了,让人担心。”
何老爷子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事儿,他叹了一口气:“整天闲着,日子很慢的,干点活,还能消磨时间,每天去镇上走走,有点人气。”
他一个人在家,人老了,天都没亮就睡不着。
能做什么?
一天对他来说,非常漫长,只有一个人,被无尽的孤独笼罩。
忙起来就不一样了。
早上天都没亮,去地里摘菜,然后挑着菜,去镇上卖,卖完之后九十点,走路回来,一个上午就过去了。
吃个饭,睡个觉,下午去地里干活,晚上回来吃饭睡觉,一天就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