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道上,两匹枣骝马迈着步子,稳稳当当的拉着马车,偶尔跑得快了,马车便发出格拉格拉的声音,车夫立马就会拉紧缰绳,让两匹马放慢脚步。
马车不算华丽,车厢内,一个八岁的孩童正恹恹的靠在美妇人怀中。
妇人衣着华丽,舟车劳顿的疲倦,也折损不了那娇艳姿容。
因为重病,孩子的脸色煞白,头发枯黄,即使如此,也掩盖不住他精致的眉眼,可以想象若能好起来,便是个粉雕玉琢的金童子。
美妇人与孩童有五分相似,此时眉宇间都是忧心。
她伸手拂过孩童额头,触手发烫。
眉头一叠,美妇人却不敢喊马车停下来,只是安慰:“怀儿乖,再坚持几日,等我们进了瑞山地界,便能停下来歇一歇。”
靠在她怀中的孩童一开口,声音沙哑而虚弱:“母妃,孩儿还能坚持。”
他越是乖巧,美妇人却越是担心。
“王妃,帕子来了。”
瑞山王妃连忙将帕子盖在儿子额头。
额头一片冰凉,赵怀也觉得自己的大脑清醒了一些,笑着安慰:“母妃,孩儿感觉好多了。”
瑞山王妃却无法安心,儿子从离开京城便开始低烧,如今已有一个月还未痊愈,瑞山王妃私底下疑心是上头那位动了手,偏偏随行的太医和灵师都看不出问题来。
即使如此,瑞山王妃也没有让车队停下来。
她们母子俩想尽办法才离开京城,是万万不能再回去的。
为了早日抵达瑞山,瑞山王妃甚至将辎重都扔下,只为了加快速度,生怕皇帝后悔,一道圣旨又把他们追了回去。
等到车队疲乏停下来歇息,瑞山王妃才差丫鬟请来太医和灵师。
太医一把脉,只说:“王妃,世子爷只是舟车劳顿,等到了地方好好养养便能好。”
瑞山王妃微微皱眉,看向旁边的灵师。
灵师王昊沉吟不语,等瑞山王妃遣退旁人,才开口道:“王妃,世子如今的模样,倒像是要醒灵前兆。”
瑞山王妃心头一跳,似悲似喜:“王灵师,你确定吗?”
王昊却摇头:“看着像,但王某几次三番检查,却又并未发现世子体内有灵力。”
“世子当初在腹中受难,出生之后便体弱多病,是国师亲自诊断他此生都绝无醒灵可能,但这症状却又十分相似……”
瑞山王妃心底有些失望,却又松了口气,想了想便说:“这三年中,皇灵院亲自出手帮怀儿醒灵数次,无一例外都是失败,想来也不大可能。”
说完皱眉:“王灵师,你说会不会有人咒杀吾儿?”
王昊却又摇头:“不可能,若是咒杀,王某不会全无感应。”
“王某不才,但也已经是进士,除非国师出手,不然避不开王某之眼。”
“而且……世子爷对外的生辰八字都是假的,想要咒杀难上加难。”
瑞山王妃这才安心了一些,“但这么烧下去也不是办法,王灵师可否想想办法?”
瑞山王妃对王昊有大恩,否则王昊一个灵师,而且还是考过进士的灵师,留在京城前途无量,也不会甘愿随行。
他很快便答:“王某没办法根治,却能让世子好受一些。”
赵怀眼神微微闪烁,看着王昊的眼睛带着几分期待。
王昊微微一笑。
下一刻,却吟诵起一首诗:“酥蜜酒,甘露饮,八珍餐。白头翁醉,何人送服醒消丸?凉膈葛花解酲,保元人参养荣,回春还少年……①”
车厢内,帕子无风自动,一股无形灵气在诗歌的驱使之下,钻入赵怀的体内,让他灼热的身躯好受了许多。
一首诗歌念毕,赵怀的脸色便红润了许多,反倒是王昊脸色煞白,像是劳累过度。
瑞山王妃忙道:“辛苦王灵师了。”
“这是属下应该的。”
等王昊离开休息,瑞山王妃摸了摸儿子额头,见他体温下降便放心了些:“幸亏有王灵师在,不然这一路定然更加艰难。”
赵怀眼底闪过一道光芒,开口问道:“母妃,孩儿将来能成为灵师吗?”
瑞山王妃叹了口气:“能不能醒灵在于天意,怀儿,天意难违。”
如今天下都敬灵师,喜灵师,尊灵师,灵师天生高人一等,贵族子弟中,也是能醒灵的得重用,普通人寸步难行。
瑞山王妃自己也是灵师,虽是女子无法科举,但也有秀才之能,但还是开口安慰:“怀儿,你要记住,吾儿是瑞山王世子,待我们回到瑞山,你便是瑞山王,能不能醒灵并不重要,只要你一声令下,天下大有灵师可为你所用。”
“灵师固然厉害,若他们为刀,你便可为持刀者。”
赵怀听懂了,灵师固然风光,但他是生来就是特权阶级。
即使如此,赵怀心底还是有些遗憾。
一个月时间,未来世界的赵怀跟这个世界的赵怀不断融合,所以这具年幼的身体才会低烧不断。
原本懵懵懂懂的孩子,一下子被注入了太多的记忆,之前便昏昏沉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