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近楼金色的眼眸因为错愕而微微睁大,脸上露出和那天被问及“乳牙是不是换完了”如出一辙的恼火表情。
他焦躁不安地在山洞里乱转,几乎有些气急败坏,又尝试了几次破坏那道结界,皆以失败而告终。
江月还留下的结界,怎么想也不是他能破得开的。
在充分认清现状之后,楚近楼终于冷静下来,他重新在蒲团上坐下,深吸一口气,提醒自己现在不是计较“被幽禁”这件事的时候,他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做。
不能离开幽潭洞,那他要怎么去找萧易?
千业火莲的事不能再让师尊知道更多,他只能偷偷地问。
他皱眉不展地坐在原地思考了好一会儿,忽然视线一偏,看向前方那片幽深的水潭。
*
时间已是子时,萧易房间里的灯还没熄,他刚刚看完师叔给的《火系仙法进阶》,揉了揉有些疲劳的眼睛,准备喝口水然后上床睡觉。
谁成想刚拿起茶杯,一垂眼,就跟水面上漂着的人脸四目相对。
他瞬间吓得瞌睡全跑了,手指一松,杯子掉在书案上,溅出几滴水来,那张人脸也跟着一并摇晃,甚至开口说话:“别泼,等你半天了,我有话问你。”
萧易眼皮直跳,听出那声音似乎是楚近楼,这才重新凑上去,看到水面渐渐平稳,确实是师兄的影像,这才松一口气:“你吓死我了,有什么事?”
楚近楼也懒得跟他寒暄,一上来便直入正题:“问你,有没有听说过‘千业火莲’?”
萧易深更半夜被他惊吓,又迎来这么一句毫不客气的询问,再怂的人也要有点脾气。他看着茶杯里楚近楼的脸,想他反正也不在这里,不禁大胆了些,也没细思,便回:“没有。”
“哦,”楚近楼倒也干脆,听他说没有,就要直接掐断传讯的术法,漂在水面上的面容模糊起来,“打扰了。”
“……等等,”他消失前的一瞬间,萧易脑子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你问这个是要干什么?”
楚近楼的影像再次清晰:“与你无关,不知道就算了。”
萧易没理会他的不礼貌,低声喃喃:“千业火莲……九溟寒玉……莫非和师尊的伤势有关?”
这两个词似乎确能放在一起联想,楚近楼略一挑眉,心说这小废物在这方面倒是敏锐,他没说是,也没说不是,只给了个模棱两可的回答:“不要告诉任何人。”
萧易听出他着重强调的“任何”二字,心下已是了然——他虽然年纪才十六岁,被人冷眼相待的日子却不知过了多少年,早已学会察言观色——师兄这意思,就是确实和师尊有关,但不能向他透露太多。
以他的修为,也确实帮不上什么忙,只需要保守秘密即可。
既然涉及到师尊的伤势,他便不免认真起来,跟对方说了句“稍等”,一转食指上的储物戒,从里面拿出几本书,开始一页一页地翻。
许是他翻得太慢,楚近楼等了好一会儿,开始有些怀疑:“你确定能找到?”
“不太确定,这些是我从家里书库偷偷拿出来的,绝大部分都被姚家据为己有了,如果这几本书里没有,那恐怕得去姚家……”
少年话说到一半,眼睛忽然一亮,像是被幸运眷顾:“找到了!”
他忙把书举起来给楚近楼看:“是这个吧?”
楚近楼微微眯眼,隔着水幕,他看到书页上的文字,那是比龙族传承更加详细的记载:“生长地是……东大陆焱泽火山口内部……”
全然陌生的地名让他茫然了一瞬,关注点落在最后那个词上——火山?
不幸中的万幸,万幸中的不幸。
他成功找到了千业火莲的生长地,可偏偏那个地方,对于龙族来说几乎等于禁地。
龙虽然能操纵一切自然元素,但本质依然亲水,让他去火山口里采火莲,无异于让他去送死。
他面色不免沉了几分,不好在萧易面前表现出来,只得道:“把这页一字不漏地抄下来,还有你们那个位面的地图,一起给我送来。”
萧易听着他的无理请求,觉得自己对这位师兄没有好感实在是有因可循,他看了一眼窗外黑透的天,忍无可忍道:“我都帮你找到了这么重要的线索,您就不能纡尊降贵,自己过来取一趟?”
楚近楼面不改色:“我要是能离开这鬼地方,还至于用这种方法给你传讯?”
萧易:“……”
所以说,一个被师尊关禁闭,应该反省思过的家伙,到底为什么能这么狂?!
楚近楼觑着师弟近乎崩裂的脸色,好像终于记起自己是求人办事似的,大发慈悲道:“算了,明天吧,明天你抽空给我送来,这样可行?”
看在是为了师尊的份上,萧易勉为其难地答应下来,看着水面上逐渐消失的影像,实在没忍住,把那杯水泼了。
*
第二天一早,楚近楼就收到了萧易送来的东西。
甚至对方来的时候他还在休息,一睁眼,没看到萧易的人,只看到之前被少年坐过的蒲团上多了两卷东西,一张是地图,一张是从书里抄写下来的火莲介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