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宁碰到宋丞的时候, 是在她刚刚回国的那个周末。
她跟哥哥季焱从小在国外上学,直到她上高一的时候, 爸爸才把他们接回国内,办好入学手续的那个周末,季宁例假突然提前,以前从来不痛经的她,那天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肚子很痛。
爸爸不在家,哥哥周末跟朋友去外面玩了,家里只有她一个人,痛经这种事她也不好麻烦林管家, 于是便自己一个人打车去了医院。
一路在车上的时候虽然肚子也很痛, 但都还能忍受,可等她到医院下车后,肚子里一阵一阵的绞痛感袭来, 她开始头晕眼花起来, 人都快站不稳,还特别想吐。
这时有一个人伸手扶住了她的手臂, 季宁听到一道好听的嗓音问:“你没事吧?”
季宁点了点头, 想回答他,她有事, 但她脸色苍白, 捂着肚子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宋丞也看出了她现在情况不太好,他今天到医院是来帮家里老人拿药的,到医院门口不远处的时候,发现一个小姑娘似乎很难受, 眼看着下一秒就要倒了, 于是便过来扶了她一下。
看她像是疼得不轻的样子, 宋丞只好背起她赶忙往医院跑去。
季宁迷迷糊糊中感觉到有一个男孩背着她,男孩的背脊并不算宽厚,有点瘦,但跑起来的速度很快,像带着风一样。
医生检查过后,她手背上挂着吊水,肚子的疼痛已经好了许多,但人还是觉得很不舒服,季宁躺在病床上,不知不觉就那样睡了过去。
直到一个小时后,她是被拔针头疼醒的。
那个男孩还没走,他一直待在病房里,医生正跟他叮嘱道:“痛经不是小事情,要好好保养,饮食方面也要注意,少吃凉的,注意保暖,你这当哥哥平常要多看着些。”
听到这里,季宁脸一下就红了,这个男孩只是个帮助她的陌生人而已,医生应该是错把他当成是她哥哥了,才当着他的面说她痛经的事,对着一个陌生的好心人,对方年龄比她大不了多少,性别还是男,就……怪难为情的。
医生走后,宋丞发现床上的女孩已经醒了过来,他出声问道:“你好点了吗?”
“我好了。”季宁赶忙坐起来,“今天谢谢你。”
“好了就好。”宋丞把手里的药递给她,“你能自己回家吗?还是需要帮你联系家人?”
“我自己回。”季宁站起身,她抓着药袋,看到上面的缴费单后,又赶紧把他帮忙代缴的钱还给了他。
宋丞接过钱,随即转身离开医院,他在医院已经耽搁太久,家里人该着急了。
季宁跟在他旁边,两人一左一右往医院门口走去。
到门口后,宋丞帮她拦了辆出租车,让她先上,季宁坐上车后,把车窗打开,再次对他道:“谢谢你。”
宋丞点了点头,车子启动后,季宁忍不住回头去看他,他的身影变得越来越小,直到车子转弯再也看不见。
季宁坐在出租车里,抓着药袋有些懊恼,她刚刚没有问他的名字,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再见面。
季宁没想到的是,第二次见面比她想象的要快很多很多。
就在第二天,她和哥哥入学荟英中学的第一天,放学后,季宁提前去季焱的班上等他,在高二七班的走道里,她碰到了背着书包从教室里出来的宋丞,宋丞显然也看到了她,他有些诧异,微微点头示意,算是打过招呼。
原来他也是荟英中学的学生,还跟季焱同一个班级。
季宁正要上前跟他说话的时候,季焱突然从后门出来,喊她道:“宁宁,走了,回家了。”
“好。”季宁回了季焱一声的功夫,等她回头的时候,那个男孩已经转身走了。
直到两天后,荟英中学高二年级开学的第一次摸底考试成绩出来,季宁才知道,原来那个男孩叫宋丞,他的名字高高挂在榜首,分数比第二名还要高出许多。
季宁想,他不仅是个好心人,还是个学霸。
后来,季宁每次去高二七班门口等季焱的时候,目光都会不由自主地看一下宋丞的座位,如果他在那里,她便会有些欣喜,如果他不在,她心里会有些莫名的失落,渐渐地,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频繁跑去高二年级,到底是为了找哥哥季焱,还是… …只是为了偷偷看他一眼。
季宁想,应该是后者吧。
那种悸动的小情思,她人生中第一次体会到,但她只敢偷偷藏起来,不让任何人知道。
除了去高二七班找哥哥的时间外,他们两个人没有任何交集,直到吴囡囡来了家里,那晚,她跟吴囡囡还有哥哥一起离家出走,然后机缘巧合下到了宋丞家里的大排档吃宵夜。
那天,因为吃霸王餐的原因,她和哥哥被留在他家的店里面打工,季宁想要好好表现,但越着急越是容易出错,她不小心打碎了两个盘子,当季宁满心懊恼时,宋丞却蹲下来,跟她说:“小心点,别割到自己。”
他的声音低沉好听,就像一道暖风,在她耳边温柔地拂过,季宁心脏扑通扑通地跳得很快,她努力稳住心神,小声跟他道了声歉。
宋丞说:“知道错了,以后就别离家出走,家里人会很担心。”
季宁的脸一下子变得通红,人生中第一次离家出走,偏偏被他碰上了,虽然有些丢脸,但她又觉得很庆幸,因为她跟他的距离,在这个晚上似乎近了一点点。
哪怕只是一点点,就足以让她欢欣雀跃。
所以第二天,季宁偷偷跑去了一家卖家居用品的店,精心挑选了好些漂亮的盘子,然后跑到高二七班找他,把她摔碎的两个盘子,赔给了他。
从那以后,宋丞慢慢地跟季焱还有颜颜成为了好朋友,和谢优打过赌后,颜颜请宋丞到家里给哥哥补课,季宁见到他的机会就更多了,有时候还能跟他搭上一两句话。
季宁学习成绩一般,哥哥们在补课的时候,她就会坐在一旁,自己写作业,当她写错题的时候,宋丞有时看到,会主动帮她指出来,然后拿着笔耐心地教她,他讲解得很仔细,那些难题到他手上,仿佛就会变的很乖,三两下就被他解出来,但那个时候,季宁的心神往往都不在题目上,她全部的注意力已经完完全全在她旁边的这个男孩的身上了。
他每低着头靠近她一点点,她心跳的速度就会加快一点点。
考试过后,宋丞来家里的机会就少了,季宁心里有些失落,但她知道,宋丞很忙,他似乎每天都有很多事要做,要学习,要帮家里的忙,有时还要帮同学补课挣点钱,他有忙不完的事情,而他的目光似乎永远不会停留在她身上……
直到艺术节那天,季宁被谢优推到学校小树林的水池里,谢优把她是季家领养的这件事当众揭露出来,那时候宋丞也在,她最不想被人知道的事被他听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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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表现得很平静,只是把她背起来,默默地朝前走。
那是她第二次趴在他的肩膀上,他的脊背似乎比以前宽厚了些,他好像又长高了,背她的时候,步子迈得很稳很稳。
季宁埋首在他的肩颈里,他的衣服上有一股淡淡的肥皂的香味,很好闻,让她感觉很放松很有安全感,季宁想,这个男孩,如果以后能属于她就好了。
但喜欢他这件事,她用尽全力让自己偷偷藏着,不敢让他知道。
因为喜欢,才想靠近。
因为喜欢,而又不敢靠近。
暗恋似乎是她一个人的事情,一个人的悸动,一个人的欣喜,一个人的失落……那种感觉说不清道不明,有喜有愁,有苦有甜,却又让人甘之如饴。
后来的日子里,宋丞变是比以前更忙,他们进入高三,要准备高考了。
季宁也很忙,她想努力追赶上他的脚步,但忙碌的学习中,她仍然会偷偷地关注他。
直到高考完,宋丞拿到了全省第一的好名次,季宁由衷地为他感到高兴。
高考后不久,季焱和祝松还有秦域三个人约着一起去宋丞家的大排档聚会,季宁听到后,磨着季焱一起跟着去了。
他们到的时候,宋丞正在烤羊肉串,羊肉串的香味飘得很远,一下子就勾起了人的馋虫。
季焱他们坐进去后,季宁等在火炉旁,像是被羊肉串吸引,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看。
宋丞以为她饿了,便先给她递了一串烤熟了的羊肉串:“饿了吧,先尝尝。”
“……”季宁接过咬了一口,羊肉串烤得外酥里嫩,羊肉一点也不膻,微 辣中带着鲜香,还有孜然的香味,是真的很好吃。
宋丞问:“味道怎么样?”
“很好吃。”是她吃过最好吃的羊肉串了。
此时正是夏天,在火炉旁烤串并不是一件轻松的事,他脸上微微有些汗意,季宁问他:“有什么我能帮你的吗?”
“不用。”宋丞看她手里的羊肉串很快吃完了,就又给她递了一根,“进去吃吧,菜很快就好。”
季宁去接的时候,手不小心碰到他的手指,像是触电一般,季宁快速把手缩了回来,要不是宋丞手稳,羊肉串差一点就掉到地上。
宋丞看了她一眼,他没说话,只是把羊肉串一起放到盘子里,然后递给她,让她一起端到里面去。
季宁端着羊肉串转过身的时候,只感觉手上刚刚碰到他手指的地方似乎还在发烫,连同她的脸颊,也开始发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