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识以来的第一次,太宰治冒失地出声打断了钟离的话,声音因为埋在臂弯里而有些发闷。
钟离住了口,一双金瞳安静地注视着这个情绪有些不稳的孩子。
“虽然您从未说过,但我是知道的……或者说,不论是我还是乱步,甚至是一直以来都没有主动问过什么的中也……”太宰治慢慢地直起了身,深吸一口气,“如果不是顾及我们这些还未立派的小鬼,这些麻烦根本不会找上您,我们都是清楚这一点的。”
但凡对钟离有点了解的都会知晓,这位身怀伟力的神明如今只想过普通人的生活。对他来说,街头巷尾的喝茶遛鸟远比砸落星辰来得更有意义。若非为了这些或意外或主动来到身边的孩子,此时的钟离理当寻一和平市井悠闲度日,而非框定在这与和平相去甚远的横滨。
太宰治轻声说道:“您是包容的,毋庸置疑。如果我们一味地依靠您,您大概同样会为我们安排好一切事宜,但绝不会像现在这样给我们自己战斗的机会。”
“您会为我们准备好最适宜的温床,让我们过上无忧的生活,然后在无声无息间从我们的生活中消失,最后离开这个世界。”
都一起相处这么久了,钟离又从来不曾有半分掩饰,他们怎么可能想不出自家先生从何而来?
“中也的学业走上了正轨,乱步也有侦探社的羁绊,晶子、织田作、还有那两个小鬼、咒术界的人、以及现在...
的我……您在逐渐地将大家引向光明的未来,而这个未来中,您的存在是最微小的。”
微小到如烈日下的烛火,不论熄灭与否都影响不到天光的明亮。< br />
“没有人应当背负谁的未来,我知道。”太宰治说道,“我只是自私地希望着,您能够看到我们为了什么值得坚持的东西而努力的样子,能够知晓我们是如此地重视着这份羁绊,然后……”
“在您的未来中,为我们留下一席之地。”
“我们只是想不自量力地为您承担一部分未来。”
太宰治的话语中所蕴含的感情是如此的真挚,直到尾音徐徐消散在房间中,钟离还在安静地沉默着。
几秒钟后,只听男人有些困扰的声音在屋内响起:“我的掩饰……便这般差劲吗?”
“……噗。”太宰治一下没忍住,“您别在这种时候开玩笑啊。”
“能令你的心情好起来,总归是好的。”钟离微微地笑着,边笑边摇着头,“你真的让我很意外,治。”
太宰治有些别扭地转了转脸,“是我们啦,虽然不想承认……不过中也大概才是我们当中第一个发现端倪的。”
也因此,那个赭发少年才一直坚持在横滨的动乱之中也从不放下书本,并一直希望着先生参加他的毕业典礼。
他想要在每一个典礼上告诉他的先生,他的成长远超先生为他定下的道路,他有能力与先生共同走下去。
“那便与我定下契约吧,治。”钟离认真地看着少年,金色的眼瞳中沉淀着属于契约之神的威严,“我会看到所有你想要让我看到的,而相对的……”
“全力以赴,但量力而行,这是我的要求。”
太宰治放松地笑起来,“不会让您失望的。”
“那么,契约成立。”
“‘食言者当受食岩之罚’,不瞒您说,我早就想这么说一次了。”
*
如此几天过去。
正如钟离所预测的那样,幕后之人当然不会眼睁睁地看着横滨就这么平静下去。沉寂几天后,一股属于诅咒师的势力悄然来到了横滨的舞台。
他们有些是被那五千亿遗产吸引而来,有些是为了那些变异的咒灵,有些是纯粹想在混乱的横滨找些乐子。
不过,不管理由如何,总归是又一群大.麻烦。
咒术课那边不得不紧急从咒术界抽调了更多的人手,横滨暗地里的混战在这种情况下进一步扩大,但好在控制及时,所幸是没有对平民的生活造成更多的困扰。
只是里世界的局势愈发地扑朔迷离了。
而也就是在这种情况下,一架飞机悄无声息地抵达了横滨机场。
一身白衣的男人空着手走下飞机,就像未携带任何行李般径直向着出口走去,白色的长发在他身后倾斜而下,随着行走带起的微风在身后轻轻拂动。
涂着黑色指甲的手指中掂着一只最新款的黑色手机,男人微微侧着头,似乎在仔细听着话筒对面的声音,猩红色的双眼中带着几分对他来说难得的专注。
“……我已经追寻许久了,那道属于我的光。”他轻轻地说道,声音低沉而淡漠,“你的消息很有趣,因此我才遵从着内心的指引来到这里。现在我只希望它足够准确,否则……”
“你应该知道的,我并不介意我的藏品库里多出一块老鼠味儿的宝石。”
听筒对面传来一声短促的气音,仿佛有谁在那边低低地笑。
“当然,我保证它足够准确。或者我可以狂妄点说,您就算花光您的库存也买不到比我这儿更详实的情报了。”
丝滑的男声从听筒中传来,一同...
传来的还有优雅而哀伤的背景乐,“还有什么能比货真价实的晨星更加耀眼的光呢?涩泽龙彦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