禅院甚尔不顾视网膜还残留着如匹练般的白影,猛地回头,就看到一个修长的身影正穿过被打坏的走廊徐徐走来。
钟离在禅院甚尔警惕的注视下走上前去,握住贯虹之槊的长杆慢慢将武器拔出,手腕一振,甩下了其上沾染的咒灵血污。
咒灵的肚子上被开了个大洞,还在汩汩往外冒着血,它却一边发出掺杂了乐音的嚎叫,一边不管不顾地向后挪动着身体,本能地想要远离那个相对于它的体型过于渺小的“人类”。
这一幕甚至有些滑稽,禅院甚尔却笑不出来。
直到这时,在场剩下的人才像是刚反应过来一般,男人与他的情人哭嚎着爬起来跑走,而诅咒师则眼眶通红地瞪着钟离,尖叫道:“你都干了些什么啊!!”
钟离眼神冰冷扫了一眼怒不可遏的诅咒师,又回头俯视仓皇的咒灵,低沉的声音在残垣断壁间回荡:“此等邪魔垢秽之物,汝安敢以同类妄饲!”
诅咒师不敢置信地看着他,“那是艺术!条野先生与我夸赞过你的鉴赏能力,你居然连这么伟大的艺术都欣赏不了吗?!”
废墟后探头探脑的条野采菊唐突被cue,在钟离的视线扫过来前连忙撇清关系:“我可不知道他做了什么事,钟离先生信我呀!”
一旁的中原中也生气地踢了一脚他的小腿肚。
“原田先生。”钟离看着诅咒师原田和也,“所谓艺术,是灵与美的结合,是情感与观念的具现。以一己私欲为出发点的艺术,不过是一场可鄙的自我满足。”
“诡辩!都是诡辩!”
原田和也尖利地吼道:“你也给我成为缪斯的养料吧!”
弥散的咒力沸腾着向钟离涌去,交响曲轰鸣着,中原中也着急地想要上前拦截,却被条野采菊一把拦住。
“仔细看。”条野采菊说道,“有一双好眼睛的话,应该比我这个盲人更能看清局势吧。”
他又听到了那个声音。
岩元素在流动。
明黄色的玉璋护盾之上,凝结成块以至于能被肉眼看见的岩元素有如活物般奔流着,不过薄薄一层,却将涌过来的所有咒力都拒之在外。
安如磐石*。
隔着咒力,钟离一步踏出,贯虹之槊刺破烟尘,狠狠撕裂了没跑多远的咒灵。
“不!!”
咒灵庞大的身体如尘土般消散,钟离将长槊收回,在手中挽了个枪花,一步步走向目眦欲裂的原田和也。
当了半天背景板的禅院甚尔终于不再沉默下去了。
“喂,我说……”他用刀磕了磕脚下的地板,以此引起钟离的注意,“再怎么样也要讲究个先来后到吧?都已经让给你一个咒灵了,剩下那个原什么的可是我的猎物。”
禅院甚尔的阻止不过是一个尝试。
他很清楚某些强者的怪脾气,知道只凭自己这种轻飘飘的口头阻拦是挡不下的,因此从一开始就没怎么期待钟离能听他的话停下。
如果这个人执意要杀那个诅咒师。禅院甚尔想,他也就只能放弃这次的买卖了。
虽然很遗憾,但从现阶段这个男人展示出的实力看,他确实打不过对方。他可不是什么撞破了头也要达成目标的角色。
然而钟离真的停下了。
原本一脸冷漠的岩神收敛了气势,虽然还是面无表情,却已经从冰冷锋锐变成了中正平和。
“虽然乍一听是歪理,但以普遍理性而论,也不算错。”钟离淡淡地冲禅院甚尔点了点头,贯虹之槊在他手中化作光点消散。
“请便。”
“嚯。”男人咧开嘴笑了起来,“那还真是谢谢了。”
原田和也神色扭曲地看着他们仿佛完全没把他放在眼里的相互谦让,愤怒地吼道:“你们——”
诅咒师的声音戛然而止。
他最后的意识是头皮被拉扯的剧痛,以及自己无首倒下的身体。
禅院甚尔就像几分钟前嫌弃自己刀上的臭味般拎远了亲手割下来的头颅。
“头都没了就别放什么狠话了啊,白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