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低,女帝暴怒:“没用的东西!一个多月时间没一点进展!”
她一掌将桌上的景泰蓝手炉扫落在地,“彭”一声重响。
秋风吹起门帘,猎猎拂动,黝黑的苍穹中,远处两仪宫主殿在黑暗中岿然蛰伏。
如同卧榻之侧的巨兽。
女帝眉目冰冷起来,她盯着拂动门帘不断闪动的远宫暗影,神态凌厉。
女帝霍地转身,“下去!”
她快步折返绣金九龙榻,立在铺着明黄流苏褥垫龙位的高高脚踏前,隆隆一声滚雷,闪电划破长空,女帝蓦转身,坐在明黄褥垫上。
一阵冷风吹熄一排巨烛,宫人太监慌忙扑过去按帘点灯,女帝慢慢抬眼。
半明半昏,她冷冷道:“把裴玄素带上来。”
“还有,让陈仲翀把他这段时间的记档呈上来。”
第13章
裴玄素很快就被带上来了,梁恩带着两名金吾禁军闯入后围房大院,钳着他两边肋下将他半拖半押迅速带到懿阳宫大殿殿门外的围廊扔下。
裴玄素扶着朱红厚重的菱花隔扇殿门,慢慢站了起身。
他判断正确。
他终于迎来了至关重要的一次机会。
独行悬崖,要么蹚过刀锋达到他的目的,要么顷刻粉身碎骨死!
没有第二种可能。
深秋雨夜的冷风呼啸掠过阔大的朱红宫廊,裴玄素半身脸颊湿透,一绺浸透的长发垂在他的脸畔,他慢慢伸手捋平、掖在耳后,斜飞丹凤目中的瞳色沉沉的黑。
他像从前每次面圣之前一样的规律,整理仪容,之后慢慢挑起宝蓝色的锦缎门帘,踏入大殿,厚重的猩猩绒红地毯吸附所有脚步声,裴玄素一步步行至香鼎往前,撩起下摆,双膝着地。
“臣,裴玄素,叩见陛下!”
这是裴玄素从来未曾在沈星面前展露过的一面。他在被杖责后发现自己没有被打断骨头,就知道皇帝最后很可能会召见自己。
裴玄素年纪轻轻,一州刺史,且沛州情况特殊,刺史兼辅鹰扬府督军之责。
他当然不仅仅只是个如懿君子。
没有手腕坐不稳。
裴玄素腰肢笔挺,想起沈爹的话,一刹他终究塌下腰,俯身叩首,以额贴地,久久不起,“……臣,已不配自称为臣,”他一咬牙关,“奴婢向陛下请罪!”
惨烈到了极点,心在碾磨,但他深深知道,沈爹是对的。一入宫籍深似海,自前朝起,当了太监的人是绝对不可能翻身重出的,此生此世皆不可,这是为防假太监暗度陈仓秽乱宫闱窃取外廷权柄的铁律,违者不管什么原因,铁律必杀无任何转圜。
“轰”一声重重一击,几乎将他的脊梁打断,他咬紧牙关,死死忍着。
“请罪?!”
上首一声冷嗤,大殿内凝肃的气氛刹那急坠压到了最谷底。
所有侍立太监宫人登时噤若寒蝉。
上首坐的这位女帝,与太祖联手开国,女将之身,南征北战,年岁上去之后,脊背不弯不塌。当年垂死之局翻身,诱发太祖卒中暴毙,自冷宫而出,以女子之身,强行登基并牢牢坐朝十三年。
要不是她这几年年迈旧病多次复发,龙江惊变,还真未必就能得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