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来的,这床太窄,也躺不下两个人。
于是沈星就抱膝坐在避风的那边。
但轩亭三面设联排大窗,窗纱破破烂烂,仍有带水冷风呼呼灌进来,她只觉遍体生寒,从肩臂都脚趾头。
她蜷缩脚趾头,把自己抱紧一点,还未说话,裴玄素支起身,把刚才那行人留的、盖在他身上的厚棉衣披在她身上。
带着体温、皂荚味道和裴玄素身上特有的一股极浅淡的冷香的棉衣一下子罩住她的背部和双臂,人一下子暖和了。
裴玄素说:“我从小习武,我不用。”
他显然有心事,对沈星笑了下,趴回去了。
两人一会没说话,沈星挨在窄床边静静坐了一阵,她裹紧棉衣,冷是不冷了,只是却有些迷茫。
沈星出神盯着轩亭外哗哗的夜雨,今夜和大姐相见,她心潮起伏,前世种种一下子历历在目。
只是此刻她身侧的裴玄素,总给她一种另一个人的感觉。
可方才进亭裴玄素黑暗中的眉峰和轮廓,却一下子和上辈子那个他重合在一起。
上辈子她和裴玄素同床共枕,无数个夜里,在黑暗中望过他的轮廓。
沈星心骤紧了一下,但随后裴玄素的温声和披衣,却又很快让她的心松下来了。
她慢慢侧头,望向裴玄素,后者趴伏在床上,也在出神,不知道想什么,黑暗中瘦削了的下颌线条格外硌刻,有种砭骨的孤冷。
沈星清晰知道,裴玄素很快就会知道她是那个徐家的人。
她姐夫楚淳风是皇帝养子兼心腹,楚淳风包括徐妙仪都算两仪宫重要人物,徐家是为两仪宫效力的。而裴玄素家那么惨,始作俑者正是皇帝。
沈星裹了衣服一会儿,她觉得光自己暖和不对,抽出一半的棉衣,盖在裴玄素的上半身。
裴玄素回神,转头,沈星面庞对着夜光,微微的水色映着她的脸微晃,小少女的脸很小,一双杏眼大大的,黑亮柔辗,一种恬静的软和。
裴玄素轻声说:“你后悔吗?”
从上阳宫到莲花海,今后命运不知去往何方,可能明日就死了,但这是裴玄素自己选的路,他无悔。
眼前男人喉结上下动了片刻,他的嗓音一直没有恢复,此刻尤其沙哑,可见他的决心和情绪。
沈星立即摇头:“我不后悔!”
后悔是绝不可能后悔的。
就是不知道,他和她的关系,会走向何方?
这样雨夜偎依的时光,没丁点男女关系,他像另外一个人,沈星旧时从来未敢想像过。
她茫然,无声轻呼一口气,抱膝把自己蜷缩进棉衣里。
……
两人思绪纷杂,一夜都没怎么睡,沈星迷迷糊糊到天蒙亮,被裴玄素推醒,“快醒醒,来人了!”
裴玄素一跃跳下地,他半夜换了衣裤,身上仅穿单裤,他快速把掉转敞穿晾伤口的外衣掉转过来,系上衣带,不消十数息打理停当。
他身上的伤肯定还没好,但站立行走,却看不出来了。
沈星一个骨碌爬起,裴玄素不要,她把棉衣裹在自己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