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提出去。井水再挑进来,加进大锅里使劲烧,等差不多又急忙往中路正院二进那天抬去,人进人出动静挺大的。
沈星今晚也参加新年大宴了,不过她们不是在朝天殿正殿,而是在体元殿偏殿那边,没什么大人物,她们除了祝酒遥敬之外,也乐得自在,爱吃菜吃菜,想喝酒才喝酒。
沈星现在和同僚相处得很好,大家说说笑笑,一直到宴散。
大概喝了酒的原因,她有些热,回来后自己一个人吹烛后抱膝坐了好久,热热的乱哄哄的也不知想了什么,刚躺下一会,就被惊醒了。
她坐起,急忙张望一下,发现好像是裴玄素那边,他从来没有半夜这样的,难道又是身体有什么不舒服吗?
他先前情志病那事,大宴前还特地私下叫了老刘来问过,老刘说酒水确实是和补药是有些相冲,但停几天就好,不会有太大影响。
她就有些担心,开门张望了一下,就叫徐喜去问一问。
裴玄素刚刚洗了个澡出来,冯维敲门,他打开,冯维笑着小声说:“徐喜来过了。”
他赶紧回床上躺着,顺便让冯维赶紧去把熬的解酒汤药端上来。
没一会儿,沈星果然过来了。
虽徐喜回来说,冯维表示没大事,但以裴玄素一贯作风,大概报喜不报忧,她到底放心不下,穿衣披上斗篷,往这边院子过来了。
二进院灯火通明,说起来,沈星也很久没来过裴玄素这卧室后面了。
一进屋,绕过屏风,就见裴玄素躺在床上,雪白寝衣,脸色有些泛白,鬓角还有些水汽,他正撑着要坐起,床前小几还放着一碗药。
“你还说你没事?”
她加快几步走过来,冯维赶紧搬了一个墩子来,她坐下,帮着把药碗递给他,“哎,你要好好照顾自己才是啊。”
可大宴的酒不能不饮,也不能不去,沈星不免有几分忧愁。
她帮他用汤匙把汤药搅了搅,见不怎么热了,才递给他的。
别管怎么样,此刻真情流露,关切担心。
“嗯。”
裴玄素一口把汤药干了,生怕被她看出来是解酒药,他其实原本是故意的,就是看着还不晚,他就想看她过来,想看她在意他关心他。
但当她真的夤夜披衣而起,闻讯面带关切担忧和对现况的无奈,他心里原来的那些欢喜雀跃,又蓦地转为一种柔情满溢的逶迤情感,包裹贴着他的心,让他整颗心脏都恬静柔软成一团。
他放下碗,小声说:“我做噩梦了。”
但噩梦内容他不想说,把沈星引过来,他又舍不得了,见她鸦发蓬松微乱拢在一侧,他捡起侧面的风帽给她戴上。
大大深紫色的风帽,罩在她的脑袋上,让她看起来纯洁又添了几分久违的稚气,他小声催促她:“你回去吧,我没事了,洗了澡好多了。”
再三说着,让冯维把沈星送回去,他仰着头,目送她背影转出房门,灯笼的隔扇在窗纱渐渐远去,出了回廊门就看不见了。
裴玄素吐了口气,躺回床上,品尝恬静的甜蜜。
他脸贴着枕头,阖目。
他怎么能不喜欢她呢?
裴玄素独自静静品味着那种感觉,这份情感,就像一口深潭,他想他溺毙其中也是甘愿的。
檐下牛角风灯骨碌碌地转着,提水倒水的宦卫脚步声渐渐停了,庭院少了很多灯笼,渐渐恢复了夜的安寂。
等冯维回来,裴玄素问过沈星之后,他的情绪却渐渐从方才的甜意抽身出来了。
那个噩梦虽无厘头,裴玄素此刻也没在意那内容,但那梦中惊骇的感觉却始终有几分残存在他心上,一时半刻未曾彻底消散得去。
裴玄素披衣起身,赤足站在半昏半明的房内,雪白寝衣上批的黑狐斗篷一排三颗金扣系到了领口,遮住他的喉结和大半寝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