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把这个念头压了下去。
她不能给爹爹带麻烦。
想起爹爹,就想起去世赵关山对父亲的关照,现在裴玄素接手了。
想起这个人,她就生气。
但无论如何,她到底亲口答应了。
沈星很久没有做过小女孩的动作了,她跺了跺脚,双肩绷紧片刻,又垮了下去。
前面引路的小太监回头催促,她只得跟着小跑了下去。
……
前后脚,同样的出殿门,不过裴玄素的品阶和身份,他走的是须弥台基的正前方。
雨已经停了,暮色到了尽头,西方天际阴云被风吹开一线,露出一缕残阳,橘红色微微染上了傍晚最后的暮色。
风很大,呼呼卷起不远处蒋无涯的白底黑甲黑披风和裴玄素纁红艳赤的曳撒下摆。
宫灯晃动的橘色灯光下,他的飞鱼服下摆的金红彩蓝绣纹在粼粼微闪。
过了这一关,彻底把东西提辖司和宦营攒在手里,裴玄素紧绷的心一松。
丝毫不在意料之外,更是清理之中,但真身过这一趟,生死和皇权的重压之下而过,心潮没法不起伏不翻滚。
尤其是裴玄素才决然不久,皇权肆意欺凌他,他就竭力凌驾掀翻这皇权又如何!
种种情绪夹击,但当迈过了事业上的坎,拿着那卷明黄色的圣旨沉甸甸在手心,他站在高高的须弥座台基上的时候,他低头看,心里却是无法抑制的涌起了激动和喜悦。
——他真的把赐婚圣旨拿到手里了!
那一瞬的从苦难中开出了华丽的花朵,满满涩苦中终于尝到了一丝沁甜的蜜。
他热泪盈眶,情绪根本压抑不住,裴玄素仰头,隐忍了片刻,才算控制下来。
然后,裴玄素一低头,就望见了蒋无涯。
驻守宫禁一直都是神策卫的正责之一,太初宫大广场外,也是神策卫巡岗的巡守范围之一。
三法司差事已经告一段落,蒋无涯今夜当值。
他巡检到了太初宫不远,一抬头,就发现了拿到殷红艳赤如火如荼的身影。
距离太远,看不清彼此的神情,但蒋无涯这一刻感觉对方淡淡勾唇,带着一种凌驾于他的恣意感觉。
两个天底下最优秀的男人之一,远远对视一眼,陡然定住目光。
裴玄素一步一步走下台阶,走到和蒋无涯平衡的地方,驻足在太初宫大广场之前,宫灯照不到的地方,相距不过十数步远,裴玄素手中的赐婚圣旨往蒋无涯一扔:“不要再纠缠她。”
蒋无涯手一抬接住,打开一看,脸色勃然大变。
“你!”
你一个阉人,你真的竟敢!
裴玄素勾唇:“陛下刚召见过她,问过她的意愿才下的圣旨。”
这一句话,就像一盆冷水,兜头把蒋无涯的愤怒浇了个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