逊色睃视江水北岸,寻找合适的下水点,发现漕军已经全涌至漕船冲着北岸的这边,并举起弩.箭对准岸边,紧紧盯着,这是防止有人采用这个方法潜过江。
裴玄素冷哼一声。
日暮余晖,夕阳粼粼,很多东西都成了黑色的阴影,包括漕船上的人。
但裴玄素非常眼尖,他瞥了两眼,很快就发现了夏以崖的身影。
那个高大颀长身姿英武、腰悬平章政事银袋又身着逄州漕运使军服披着暗红披风、熟悉又陌生的身影,站在仓厅侧的甲板上,在江水粼光和舱厅暮色的笼罩下呈一个黑色的阴影轮廓。
但裴玄素一眼就就把这个人认出来了!
裴玄素对夏以崖之恨,并不逊于那明太子。
如果可以,裴玄素要一寸寸将这些人的皮肉咬下来,一口口全吞进肚子里,满目满嘴的血腥和仇人的血肉,方能稍慰他心头之恨。
沈星感觉他扫视的动作陡然一滞,整个人的情绪都阴沉了下来,坠进黑暗的深渊不见天日的那种阴冷厉戾。
她不认得夏以崖的黑影,但她感受到他的情绪变化,有点担心,急忙握住他的手。
裴玄素收敛心神,移开视线,侧头冲沈星扯唇笑了下,他也没说看见夏以崖。
明太子当初令漕运船缓行,未尝没有用夏以崖吸引裴玄素注意力的想法。但裴玄素根本不为所动,他甚至垂眸,心念电转,立即使人取笔墨来,他飞速手书一封,命人迅速拿着靠近与漕运官交涉的人群方向,私下塞进腰悬江左夏氏家徽的人手中。
信是给夏以崖的。
——“若顺,东宫将很快平太初宫。你不会,真想明太子这么快赢吧?”
语气冷冷淡淡,几分讥诮冰冷。
但横折弯勾,尖锐冷沉了很多,却依然能看得出是裴玄素的亲笔手书。
夏以崖接了这封短信之后,微勾唇角一平,脸色阴晴不定,明太子表面干了什么他知道不少,毕竟最开始是通过他往门阀伸手的。
但明太子具体部署什么他不知道。
门阀的目的是左右逢源,最好的展望是斗争到最后,皇权弱,而门阀兴。
夏以崖将纸条揉烂,扔进舷窗外的水里,他垂眸沉思片刻,快步走了出去。
那边不表。
夏以崖就算有意放水,他也不能明显做,这边还有得拖。
裴玄素半句废话都没有,他附耳吩咐房伍几句,后者快速飞奔,往明面人群走去。
裴玄素将这件事告知寇承嗣窦世安李仲亨等,旋即点了二三十人,立即就掉头,往江岸较昏暗的树林芦苇丛一代而去。
他干这个事是为了后方的大部队能更快渡河,弥州是景氏自治,这个景氏正是已经勾连在一起的十一门阀之一,很可能是明太子的人。若有个什么,必须有寇承嗣窦世安这边率的官方兵马大部队迅速交涉。
但对目前裴玄素必须立即过江追去是没太多正面影响的。
最多过江顺利一点。
裴玄素带着人在暮色中稍稍绕一点路过了到芦苇荡,在芦苇荡深处下水,一路潜游到漕船范围之后,专挑江左夏氏的船上。夏氏的粮船果然警戒松懈,很容易就通过这连排漕船,抵达漕船范围的南边,他不禁冷笑一声。
裴玄素眉目阴沉,他身边都是韩勃顾敏衡梁彻等第一梯队的心腹,还有赵青梁喜等人,后者有水性略差的,梁彻他们亲自带着。
沈星跟在裴玄素身边,她水性还行的,用不着别人帮着渡气,离开了漕运船之后,就可以用芦杆换气了。
一行人三十二人,个个脱去鲜艳的赐服,紧身窄袖的武士服湿淋淋贴在身上。
一上水,裴玄素顾不上废话,已经过了将近小半个时辰了,他心焦如焚,厉喝:“马上走!东城合头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