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西提辖司和宦营的人,是高度团结凝聚的。
大船离平乡码头越来越远,这里距离玉山行宫很近,一个时辰不到,严婕玉一行就等在牟乡码头了。
严婕玉一行登船,赵青韩勃陈英顺带人无声离去,直奔东都去了。
而何舟则在大船再度离开牟乡码头之后,直接带人从船舷下了水,泅水悄然离去。
雨后的灰云在东南方的天极堆积,另一边天空却湛蓝如洗,高阔而长空深远。
这边的风比边疆多了几分的凉意和水汽,郁郁葱葱的树木长草在风中簌簌拂动着。
裴玄素在船舷边的大窗站立许久,这个方向,正对着玉山行宫和圣山海的方向。
玉岭山脉磅礴巍峨,毗邻朝廷新中枢的地方,连百姓都多几分精神气。
两座行宫和中央朝廷俯瞰巍峨,手掌天下的权柄和生杀大权。
百姓却因为接近朝廷,就无端感到雀跃和亢奋。
他们这是不知道,若有朝一日这个皇权倾轧的车轮压在普通的百姓和军民官爵的头上,会是怎么一个残酷血腥,死得会是怎么一个支离破碎!
裴玄素仰头,眺望长空许久,慢慢垂睑,盯着玉岭山脉玉山行宫和圣山海的方向。
良久,他才慢慢收回目光。
想在这样局势挣得优势甚至脱颖而出一跃而起,谋取太初宫的一半势力,只会查案是不够的。
裴玄素在查案,也不仅仅在查案。
眼前,天高地远,河水湍急。
天地凌驾玩弄一切,可他这人天生不驯,就是要意图凌驾天地,并已经对外伸出他的脚步。
……
想过太多前尘后事,裴玄素心里不好受,加上今天是张夫人的忌日。
裴玄素没像韩勃那样当场跪下叩拜他爹娘为义父母,但却记在心上。
船上就有线香,在灶头。
裴玄素吩咐各人任务之后,后者纷纷领命离去,他在大窗边站了许久,最后转身,去了底层舱房,沿着狭窄的旧船板甬道,去了灶房。
负责灶房的宦卫诚惶诚恐,裴玄素只淡声吩咐照常做事,不必理会。
他亲自拿了线香和香炉出去,也没有走远,就在灶房外的船尾甲板上。
他把香炉放置在船舷上,点燃线香,合十,拜了几拜,无声插上香。
之后又点了三炷,再拜再插在香炉上,这是给他义父赵关山的。
他站在香炉前三尺,默默盯着袅袅燃烧的线香和香炉。
愿您和义父已聚首。
你们或许碰见我爹娘了。
希望您不要被我爹的样子吓到。我母亲脾气不好,若相处不来,请多见谅。
他想起父亲,剥皮楦草高举过街的样子,裴玄素一刹仰头,他眼眶发热,喉头哽咽。
竭力忍了片刻,被水雾模糊的天空,才渐渐重新变清晰,他没有在手底下人面前失态,
他没有久留,上香后,驻足片刻,转身登上了舷梯。
裴玄素走后,陆续有人来无声上香,韩勃今天一大早就默默给母亲上香叩首了,赵怀义把他插着六炷香根的菜头也一并拿过来,和香炉放一起,陆续插满了。
裴玄素登上舷梯,他直奔沈星而去,这一刻他真的很想见沈星,和她拥抱,和她说话。
紧贴慰藉,给与他温暖和支持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