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肯定不能告诉别人。
只能在心里想着要怎么让媳妇也跟着一起高兴才行,蒋徽想了想,发现最近自家媳妇最喜欢的好像就是钱。
正当他准备去找厂长多加点班,好多拿点奖金时,蒋华却找过来了,阴着一张脸,活像蒋徽欠了他八百万一样:“妈昨天被你们气晕了。”
蒋徽低着头拧螺蛳,看都不朝他看一眼。
蒋华深吸一口气,只能先喊了一声“哥”。
蒋徽这才抬眸看他。
“哥,你一定要这样吗,大嫂糊涂你也跟着糊涂?妈辛辛苦苦把我们拉扯这么大,就算她没有把蒋榆蒋樟带好,你也不至于这么对她吧,还张口就找她要几千块,现在好了,把她气病了吧!”
蒋徽停下动作,冷声道:“两件事。第一,如果再让我听到你说你大嫂任何的不好,以后这声‘哥’也不用叫了;第二,你觉得妈真的是我气病的?”
“你什么意思?”
“难道不是你和蒋玲两个一直找妈要钱,才会变成现在这样的吗?你要是能稍微吃点苦,肯多学点本事,也不至于把妈手里的钱都花光了,还过来找我的麻烦。”蒋徽冷眼看着他。
蒋华深吸两口气,这放在别人身上,敢这么说他,他早就发火了,但是对象是蒋徽他就不敢了,没有人知道,蒋华其实特别害怕蒋徽,每当蒋徽沉眸看着他时,他总感觉自己怕的都快要发抖了。
有时候他甚至感觉蒋徽不是他亲哥,因为蒋徽和自己,和蒋玲都不一样。所以从小到大,不管想要什么,他都是躲在邓凤身后,让她去帮自己找蒋徽拿过来。
这次自然也是一样。
“妈让我叫你过去,她有事要跟你说。”
蒋徽丢下手里的扳手:“走吧。”
早去早回,他还想趁着时间早,多加点班。
邓凤是特意让蒋华趁着楚音音不在,把蒋徽叫过来的。她觉得蒋徽之所以敢顶撞自己,就是因为楚音音在背后唆使的,而且这女人的嘴皮子功夫太厉害,她说不过。
只要楚音音不在,她再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就能说动蒋徽了。
所以她一早就准备好了,躺在床上,额头上还搭着抹额,看上去真的跟病了一样。看到沉默寡言的大儿子进来,正准备打感情牌的
时候,就听蒋徽的声音传来:“妈,你准备好钱了?”
“你!”邓凤没想到他这么开门见山,被气的差点装不下去,“蒋徽啊,你这是真的要逼死你妈我吗?”
蒋华的屋子本来就小,蒋徽又高,一走进来就压迫感十足。
他看了一眼旁边的文心洁,发现她竟然戴着个口罩,这种口罩是在那种粉尘比较多的车间才有工人会戴的,虽然不明白她为什么在屋子里也戴着,但蒋徽也没多想。
只是道:“这话严重了。”
“蒋徽,妈知道你心里有怨气,我确实之前对小榆他们不上心,但我这不是第一次养孙子吗,你看蒋华的三个孩子,我都从来没带过,也没什么经验。我跟你认错,以后绝对不会这样了,我可是你亲妈,你要相信我啊!”
邓凤打定主意要打感情牌,她觉得蒋徽肯定是听自己的话的,就是一时被楚音音那个女人蒙蔽了双眼而已,只要她多打打感情牌,蒋徽肯定能浪子回头的。
因此,邓凤说了一大堆从前的事,比如自己是怎么含辛茹苦的把蒋徽带大的啊,自己身体不好还要照顾两个孩子有多辛苦啊,他们姓蒋的才是真正的一家人啊……
把邓凤自己说的都差点相信了,最后才眼含迫切的看着蒋徽:“怎么样?”
不得不说,她的招数是有用的,在她的情感感化下,蒋徽终于点了点头,就在邓凤激动不已时,就听他道:“妈,想要我们相信你也行,就像咱们厂子里,平时有谁违反了规定,厂长都会要求他写一份声明,保证自己以后不会再犯了……”
“声明是吧,好,我写我写!”不就是一份声明吗,反正以后蒋榆和蒋樟也不给她带了,怎么写都行,只要不需要还钱就行。
但蒋徽的话还没说完:“具体情况具体分析,现在这种情形声明不适用,就改成借条吧,这个就是最好的保证。”
“借条?!”不单是邓凤,就连一旁刚打算松口气的蒋华和文心洁也傻了。
怎么说来说去还是要写借条!
他们不就是不愿意写借条才把蒋徽叫来的吗?
合着刚刚说了这么一大堆,都白说了?
刚刚还是装病的邓凤,感觉自己真的要病了:“所以你一定不肯放过妈对吗?”
“妈,这您说错了。”
蒋徽道,“借据不需要您来写,您之前说您到了该颐养天年的年纪了,要操心这么多不容易,我觉得说的很对,所以这借条,就让蒋华和蒋玲来写,他们也二十好几了,这点责任还是应该承担的。”
蒋华听到要自己写借条,差点没吓死:“大哥,你真的要这样吗?妈已经被你们气晕过一次了,你还想要来第二次吗!”
蒋徽立马道:“那我马上喊人,送您去医院。”
“不用!”邓凤从牙缝中挤出这几个字,她根本没气晕过,要是去了医院不就露馅了吗。
不仅不敢去医院,她甚至不敢直接回家,要是真的像楚音音说的那样,不还这笔钱他们以后就不再给她和蒋父养老了怎么办。
每个月五块钱的养老金不多,但人年纪大了,谁又没有个头痛脑热的,万一到时候要花很多钱,蒋徽不负责,那不就都要花蒋华的了吗?
邓凤原本想的是,楚音音和蒋徽不愿意给钱,那就闹到领导那里去,这样迫于压力他们不敢不给,可现在她做的事都已经被揭露了,就算闹到领导那里去,楚音音完全可以先告她的状。
是她先虐待孙子的,她也不占理。
也就是说,现在她是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连退路都没了。
看着丝毫不肯松口的蒋徽,邓凤知道,这借条已经不签不行了,她疲惫的开口:“那就写吧。”
“现在蒋玲不在,
蒋华,就签你一个人的名字。”蒋徽不傻,要是这借条以邓凤或者蒋父的名义来写,以后不管他们还不还钱,自己都不方便要,毕竟他们占着父母的身份。
但蒋华就不一样了,他要是敢不还,自己有的是办法,所以让他写才是最保险的。
邓凤都发话了,蒋华只能咬着牙开始写借条,还没写完,就听到蒋徽又道:“记得写上日期,至少五年内还清,还有你现在手里有多少钱,先还一部分吧。”
蒋华后槽牙都快咬碎了:“我都写了欠条还不够吗?一定要逼我现在就还钱?”
蒋徽:“我记得我还在上学的时候,也就是六十年代,猪肉是卖六毛五一斤,现在则是八毛左右一斤,猪肉是没变的,可价格更贵了,这应该能说明钱没有以前值钱了。
同样的道理,你现在欠我四千八,如果等二十年甚至三十年以后再还回来,这肯定是不等值的。亲兄弟,明算账。”
蒋华其实没太听懂他在说什么,但知道他是不肯放过自己:“大哥,你就这么对你亲弟弟的?”
“之前你是怎么对你的亲侄儿的?”蒋徽看他。
邓凤知道,这些话其实是说给她听的,她想到了什么,脸上神色微霁,忍着怒意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千块钱:“先还这么多,够了吗?”
蒋华知道,这些钱原本都是打算给他的,但现在,全都被蒋徽给拿走了。
等到蒋徽一走,蒋华就受不了了:“妈,你为什么要给那么多钱给蒋徽?你全都给他了,我们该怎么办?”
邓凤道:“蒋徽现在成了六级工人,加上奖金,一个月至少有一百多块,而且以后说不定工资还会更高,你现在把他得罪狠了,以后是真的不打算沾光了?而且我这里还有点钱,足够你这段时间用了”
说着,就从口袋里拿出了两百块钱,递给了蒋华。
“你以后,还是稍微节约点,这段时间蒋徽肯定不会寄钱回来了,先省着点用。”
邓凤比她儿子聪明在,知道什么是放长线钓大鱼,而且她心里还有更隐晦的一个秘密,谁都没有说过。
但蒋华丝毫没有被她的话劝到,还是特别激动:“但你也不应该给那么多钱他啊!”
邓凤敏锐的发现了什么,眯着眼道:“究竟怎么回事?”
蒋华支支吾吾的不说,邓凤反应过来,看向文心洁:“心洁,你先出去做饭,我有点饿了。”
文心洁知道他们这是故意支开她,表面上装作离开了,等关了门后就趴在门上偷听,还不等她听到个什么呢,就有一道声音响起:“哎呀,这不是文同志吗,这大白天的,戴着个口罩干嘛?”
说这话的人是一直和她不怎么对付的邻居,从搬来那天起两人就发生过冲突,而说起这口罩文心洁就更生气了,她从来没有想到,系统所说的赌注,竟然会在任务失败货反噬到她身上。
昨天,她原本想打着自己更加孝顺,是好儿媳的名义,胜过楚音音的,结果邓凤的所作所为败露后,所有人都知道邓凤是个什么货色了,就算她对邓凤好,那也只能称为是一丘之貉,谁还会觉得她孝顺?
任务当场失败,紧接着,脸上就泛起密密麻麻的疼痛。蒋华一发现就叫了起来,文心洁立马跑回家,一照镜子,直接傻了:“系统,我脸上怎么了?!”
【任务失败的惩罚。】
“惩罚?为什么现在会有惩罚?”从前都没有的啊!
【我之前就说过了,你要把时间延长,就会有相应惩罚,你答应了的。】
文心洁想起来了,时间延长后,不仅积分会翻倍,就连惩罚也出现了,但是她当时没想到,会是这么严重的惩罚啊!
只见她脸上飞快的长起了一个又一个小脓包,就和青春痘差不
多,但却更加痛一些,尤其是嘴角边的那个痘痘,痛得她都说不出话来了!
文心洁都要急疯了,赶紧找了个口罩戴上:“我这什么时候能好?”
【你要是有积分,现在就能好,没有,那就要等七十二个小时。】
文心洁:“……”
她要是有积分,还会落到这种地步吗?
没办法,她只能老老实实的戴上三天口罩,虽然口罩能遮住痘痘,但却对疼痛没有丝毫的缓解作用,特别是戴上口罩后,变得更加闷了。
文心洁烦躁的不行,现在还被邻居奚落,更绝的是,她连还口都做不到,差点没给气死!
而此时一门之隔的邓凤,也要气死了:“你说什么,你欠了两百五十块钱?!”
“我,我也不想的,他们拉着我打牌,开始我还赢了五十几,后来不知道怎么,就稀里糊涂的输掉了……”
蒋华垂头丧气道,这些天他还不了钱,那几个工友天天来找他,还说要是这一星期之内再还不上,就要上门讨债了。
“妈,他们要是上门来讨债,那就所有人都知道了啊,我在厂子里还怎么混下去,你一定要帮帮我,帮帮我啊妈!我发誓,我以后再也不会堵了!”
看着自己的亲儿子,邓凤狠狠的叹了口气,只能道:“我给你爸打电话,让他汇钱来。”
还了蒋徽一千,又给了蒋华两百后,她手里只有车费了,那些人催款要得急,她只能全都给了蒋华让他快点先把钱给还了,自己则是去给蒋父打电话,让他尽快汇钱过来。
——
蒋华家鸡飞狗跳的时候,楚音音也找完黄浩回来了。
这次的豆沙包卖的比糖三角还要好,数量更多,一百来个,一共赚了二十五块,楚音音拿到钱的时候,开心的眼睛都笑成了月牙。
这一次,她直接从里面抽出了五块钱,不顾黄浩拒绝的塞给了他;“快拿着,这里说不定啥时候就有人过来,别让别人看到了。”
黄浩着急的不行:“嫂子真不用,我就是顺手帮个忙而已。”
就凭蒋徽从前对他的帮助,黄浩一辈子免费帮楚音音卖东西都可以,对于他来说,真的不算什么难事。
更何况现在每次楚音音做了什么好吃的,都会给他留一饭盒,节约饭钱不说,最重要的吃的开心!
但楚音音却一定要给,虽然这对黄浩来说确实不算什么,可这对于她而言,那就是帮了一个大忙了。
她按着黄浩的手,道:“好,你要不喜欢,嫂子下次就不给了,但这次的就一定要拿着,不然我以后都不好意思找你了。”
黄浩只能收下了,无奈的笑道:“成,那嫂子以后可千万不能给了啊。”
这两天卖包子的时间有些密集,和黄浩约好先歇一天,等明天晚上再过来拿东西去卖后,楚音音这才回家了。
刚一到家,就发现桌子上压着一张纸和一叠钱,楚音音一看就惊讶极了,忙跑到房间里找蒋徽:“蒋徽,这是你拿回来的?”
她开始还想着什么时候去找邓凤一趟,把这事给落实呢,结果蒋徽悄默声的就给办好啦?!
蒋徽正在研究图纸,今天因为蒋华突然跑过来,连加班都被耽误了,他要尽快把图纸熟悉好,这样明天才能去找厂长提改进机器的事。
闻言便笑着道:“对,这样你也能放心了。”
楚音音太高兴了,踮起脚亲了他一口:“小蒋老师,你太棒啦!”
“蒋老师”这个称呼是一些年纪比他小,职位又比他低的小职工叫的,蒋徽办事能力强,别说二厂的各个车间了,有时候一厂和三厂的人都会过来找他帮忙,“蒋老师蒋老师”的叫个不停。
往常听得耳朵都要起茧子的称呼
,此时被楚音音叫出来,却令蒋徽的眸子不自觉的暗了暗,声音有些沙哑的应了一声。
楚音音没有发现蒋老师的变化,此时已经开心的把自己的小盒子捧了出来。
这还是过来的那天,蒋徽把所有的工资和票证放在里面一起给她的,从那以后,每次赚到的钱,她都会放进这个盒子里。
在黑市上卖东西,收到的很多都是毛票,十块钱就有一大把,再加上今天邓凤还回来的这些,盒子里已经快要装不下了。
楚音音把盒子压实,用手比了比,“到时候咱们再去木匠那里打一个更高更宽的盒子,等到里面又一次装满的时候,我们就有好多钱啦!”
到时候她就能去买房了!
一想到那一天,楚音音就笑的更开心了。
蒋徽脸上也不由自主的带上了笑,虽然什么都没说,但心里却把楚音音说的这件事记了下来。
——
吃过晚饭后,楚音音和关嫂子一起去了一趟供销社。
工厂这边没有自留地,种不了菜,所以供销社除了肉鱼之外还会卖菜。这些蔬菜毕竟不比肉紧俏,不会那么快就被抢光。
有时候运气好,傍晚的时候过去还有剩下的菜,因为不怎么新鲜了,价格就会便宜一些,她们过去也是想去碰碰运气,毕竟现在这种时候,能节约一分钱都是好的。
到了供销社一看,果然还有,不过剩下的菜也很少了,楚音音和关嫂子把剩下的一点长青菜都给包圆了,准备走的时候,看到旁边有被择下来的黄菜叶,楚音音问了售货员没用了之后,也装进了袋子里。
“这也能吃?”关嫂子疑惑道。
“当然不能,这是给小黄和小黑的。”楚音音无奈的笑道。
“我都差点忘了,你们家现在还有两只小鸡仔,不过这名字,那两只鸡不都是黄色的吗?”
“对,但蒋樟的那只鸡,头上有个黑色的小斑点,就叫这名了,现在他们把两只小鸡当宝贝一样。”楚音音道,不仅每天带着它们下去晒太阳,连知道她要出来买菜时,都叮嘱她别忘了带点菜叶回来喂小鸡。
“小孩都这样,而且啊,现在大家伙可都特别羡慕小樟和小榆。”
这是大福告诉关嫂子的,大家知道蒋榆两兄弟竟然能养小鸡,还能每天带着它们遛弯时,简直羡慕的不行,这可是大院里的头一份!
立马就有不少孩子回去找自家爸妈,说自己也要养,然后就被揍了一顿。
楚音音笑了笑,道:“对了,过两天我和蒋徽打算去山上看看,嫂子你去吗?”
“成,不过咱们过几天再去,说是这两天会下雨,等下了雨说不定还有木耳呢。”
这天气马上就要下雪了,到时候天气会越来越糟糕,很可能供销社都买不到什么菜了,关嫂子还记得去年就是这样,前前后后下了大半个月的雪和雨,搞得他们吃了半个月的酸菜,吃的牙都快酸没了。
今年保不准还这样,所以不管是啥,还是多准备点妥当。
两人说着话,刚走到家属楼不远处时,突然被人拦下来。
是一个稍微有些秃顶的中年男人,脸上的笑容看着还挺和善的,开口就是冲楚音音来的:“请问是楚音音同志吧,我是方学科,和蒋工还有苏副厂长都是一起做事的。”
“方组长?”
楚音音还真认出他来了,但不是因为蒋徽或者苏副厂长提过的原因,而是之前郭红梅和她说过,魏雨姑妈那边的有个亲戚,闹的有个小组爱上书屋科。
“对,就是我。”方学科笑着道,“我今天听苏副厂长说,楚同志做菜的手艺特别好。”
“方组长有什么事吗?”
“也没什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