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他以外的工人们,虽然在这几天也已经见惯了尸体,可终究没有亲手杀过人。如同大部分普通人一般,DNA里就刻着老实巴交四个字。
林勇想要统领这些工人,让他们为他所用,便不能暴露本性,成为他们眼中的异类。
他必须会是一个善良的、诚实的、会为一个老不死的会计哭丧的好人。
“就算是这样,”林勇清了清嗓子,重新装上那副伪善的面具:“就算你是无心的,我们这里也已经留不下你们了。”
“你们走吧。”
严涛走到林勇身边,接近两米的身高投下一阵阴影,他攥紧两只手,对着他们用力碰了碰。显然自觉为林勇当起了打手。
“我们不会再给你们提供食物。”
“这栋大楼也容不下你们了。”
对比人多势众的工人们,他们这几名高中生不但势单力薄,甚至就连平均身高都比对方低了一头。
费雪的下唇快被她咬烂了。
她知道,自己可以拿出那份报纸,不过就算拿出报纸又能怎么样。
林勇有极大的把握倒打一耙。
“开什么玩笑。”盛一阳终于不甘示弱地开口:“外面都快六点了,晚上温度那么低,我们在外边不就一个字,死。”
“况且你们并没有权利将我们驱逐出去。”涉及生死,罗南也据理力争:“我们每年为学校交几十万的学费,我们才是学校的主人。你们只是打工的而已。”
“有本事对着我的拳头再说一遍。”严涛冲罗南抬起了自己的拳头。
罗南缩了缩脖子,却仍然坚持自己的观点:“你们没有权利那么做。”
砰——
就在他们再次吵得不可开交的时候,焚化炉旁再次传来一道清脆的撞击声。
众人回头一看,只见谢雾拿着一根被人丢掉的板凳腿,狠狠砸了一下焚化炉的外壳。
力道重到将外壳砸出一个小小的凹陷,看得众人一阵心惊胆战,生怕这个神经病会继续干出什么事。
没了焚化炉,他们可都得死。
见自己已经吸引到了众人的注意力,谢雾这才丢下板凳腿,朝众人笑了笑,他生得好看,笑起来更是晃眼。
不过眼下显然没人欣赏,就连林勇都猜不透这个疯子的想法:“你又想干什么?”
“你们不是找了煤炭吗?”谢雾提到重点,他用脚提了提排风口:“怎么一点都不见热啊。”
林勇的脸绿了下来。
众人脸上的表情更是什么都
有。
闹了这么久,为什么焚化炉还是不起作用?
煤炭不是燃料吗?
“喂,”终于有人忍不住问罗南,“你不是说煤炭能用吗?”
都到这个时候,罗南显然也没有什么藏着掖着的打算了。
他忍不住有些嘲讽道:“我说的话难道就是圣旨吗?”
像是某种巧合一般,罗南这话一落,时钟也悄然走向六点。
“六、六点了。”有人结结巴巴地开口。
比这更具有说服力的,是外面骤然变化的天气。
从极热到极冷只过了一秒,暴风雪再次袭来。
原本吵得还算热闹的气氛瞬间愣了下来。
每个人都感觉到了寒意,那股寒冷是风雪带来的,也从骨子里传来的。
“看来烧煤好像没什么用啊?”谢雾摇了摇头,余光扫向林勇:“大孝子,好像该烧你爹了。”
众人期许的目光,也随着谢雾的话落在老会计的尸体上。
“涛子。”林勇虽然杀人无数,其实却是最怕死的人,他指使严涛:“将老刘火化了吧。”
“好。”
严涛扛起了老会计的尸体,一步一步走到焚化炉前。
他打开舱门,下一秒却睁大眼睛,双腿一软一屁股坐到地上,就连老会计的尸体也应声倒地。
林勇生怕尸体磕出个好歹,立马大步走了过去,厉声道:“怎么回事?”
“我、我——”
严涛瞪大眼睛看向舱门内,终究却是连一句完整的话都没有说出口。
林勇顺着严涛看的方向望去,瞬间也跟着冷冷吸了一口冷气。
只见原本满是骨灰的舱门内,此时长满了密密麻麻的卵鞘,雪白的虫卵在那具干尸上面爬来爬去,所过之处留下一道又一道透明的粘液。
那具干尸仰着头,睁着空荡荡的眼眶看着他们。
并且露出了一个标准的八颗牙齿的笑容。
一只虫子从他空荡的眼眶里钻了出来,林勇甚至能闻到那股近在鼻尖的腐臭味。
他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刚才那一瞬间,似乎有一根舌头舔过了他的脸,那根舌头上长满了密密麻麻的吸盘,吸盘黏在他的耳边,似乎要从他的耳孔里吸出脑髓来。
错觉,这是错觉。
林勇不再犹豫,当下便将老会计的尸体丢到炉舱内,而后一把关上了舱门。
启动电机,熊熊烈火再次燃起。
排风口吹出滚烫的热风,明明里面只有两具尸体,温度却更胜以往。
不到片刻,就有人被热出了汗来。
“都散了吧。”
林勇强迫自己不再去想那具奇怪的干尸,甚至连费雪他都不愿意再去计较。
他挥了挥手,众人也相继离开,准备去好好休息,养好精神才能面对未知的明天。
只有谢雾站在那里不动,林勇从谢雾身边走过时,给他留了一句“今晚来我房间,有事要问你”,便佯装若无其事,去了自己的房间。
谢雾看了一眼焚化炉,没有说话。
焚化炉内的火越烧越烈。
不多时,那扇玻璃后便悄然贴上一只干瘪的手。
入夜,谢雾敲了敲林勇房间的门。
林勇似乎早就在这里等候多时,他先是探出头左右看了一眼,然后便朝谢雾点了点头,示意谢雾可以进来了。
“搞得这么神秘,到底有什么事?”
就在此时,一把匕首猝不及防地朝着他的脖颈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