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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小阁老反应迅速。他向黄公公简要汇报了昨日会谈的进展,并着重强调了谈判后自己观察到的细节:这些使节在会面时装的是两袖清风凛然正气,什么“出使至今,素丝不染,只饮一杯水而已”;但会后却是三五成群到处撒钱,把驿馆内寄卖的贡茶、绢帛都给倒腾空了。

这样的两面嘴脸,他们在清流身上也是见得多了,丝毫不足为奇。但黄公公却敏锐捕捉到了小阁老想要强调的重点:

“他们买的是贡茶?”

“回公公的话,正是。”

黄公公微微一愣,随即便露出了笑意——驿馆的贡茶虽然冠着个“贡”的名头,但实则只是飞玄真君及诸位大太监逐一挑剔之后无人问津的二流货色;因为沾上“贡”字由皇家垄断经营,卖出的价格还要比同等的好茶贵上三四倍不止。什么样的逆天大冤种,才会心甘情愿的挨这么一刀?

当然,礼部虽然负责兜售贡品,但大儒们十指不沾阳春水,对详细账目从来知之寥寥,任由小吏上下其手而已。也就是小阁老接手后实心办事,一一整顿,才从账目看出的猫腻。

不用心办事也没法子,小阁老可还盼着从贡品里分成呢,不搞清楚账目怎么捞钱?

与聪明人说话就是不费力。仅仅一个问答之间,黄公公便立刻领悟到了小阁老试图传递的真意,霎时笑逐言开

——这些外邦货色是真·人傻钱多,不下手还等什么?

当然,黄公公的笑意只浅浅显露片刻,便随即消失。毕竟飞玄真君清妙帝君四季常服不过八套,他们这些做奴婢的又怎么能表现得太过于铜臭呢?不仅如此,他还得郑重提醒二人:

“两位请记住了,咱此行来只为宣示天恩,与银子是没有关系的。主上的圣旨也只为安抚外藩,和银子是没有关系的;礼部的职责是上下协调,和银子更是没有关系的——两位明白了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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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公公到驿馆传旨,主要是看在高丽人的面上。毕竟是高祖皇帝亲赐姓名的外藩,子孙不能不给这个体面。他抑扬顿挫的念完翰林学士起草的诏书,命人送上了皇帝预备的赏赐:每人一盒金丹。

“听说诸位喜欢御制的青词,圣上闻之不胜欣悦。”他笑容满面,温声向神情呆滞的使节们解释:“这是圣上仿照《外丹要旨》炼出的仙丹,珍贵无匹,特意赐给尔国国王受用。”

使节们木然片刻,还是只有行礼谢恩。闫东楼在旁侍立,闻言却不由大觉钦佩:皇帝的耳目果然时时刻刻都盯着礼部,分毫不差的接收到了穆国公世子的马屁;而这样润物无声、着眼题外的舔法,才是天下第一等的功夫,不比他们父子硬嗑金丹来得轻巧?

黄尚纲赏赐已毕,正要回转,站在众人身后的倭国使节楠叶西忍突然上前,向黄尚纲恭恭敬敬行了个大礼,再开始叽里咕噜,长篇大论的发言。穆祺站在一旁,只是听了数句,便不由皱起了眉——这楠叶西忍的汉语虽然颠三倒四,口音不少,但大致也算流畅;哪里是先前一窍不通,非得通事翻译传话的样子?

果然是倭人惯用的恶心手腕,都舞到他面前来了!

倭人使节显然对中原朝廷的权力架构非常熟悉,知道只要将皇帝贴身的太监奉承得高兴,由这样口衔天宪的人物随口发一句话,下面的官员便只有瞪眼了事。这些人入京以来装了几日的憨货,就是为了今天搞突然袭击,所以一篇奉承的谀词,说的是天花乱坠,滔滔不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