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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以现在的证据看,朱奇林也就是在酒后和尹王蛐蛐过几句大逆不道的醉话,以及参加酒宴时顺手偷了穆国公世子的一本《凡人修仙》而已。单就这点物证,要想将他列为反贼集团的头目,仿佛——大概——可能——是没有什么说服力的。

但谁叫皇帝陛下不高兴呢?皇帝陛下既然不高兴,多砍两颗人头也没什么。大家都只有老实闭嘴。

但飞玄真君万寿帝君还是冷冷的睨着自己的臣子,依旧一言不发。到底是登基了几十年的天子,威重令行百灵慑服,如果不是趴在床上将屁股拱得老高,这个眼神其实是很有威慑力的。

李再芳咳嗽了一声:

“……只有这些?”

即使稳重如陆文孚,一时也不由怔住了。他搜肠刮肚思索了片刻,终于又挤出两个可供皇帝发泄的人头:

“还有辅国将军朱奇涧、都尉朱丰棋,均涉逆谋。”

一个藩王三个将军一个都尉,外加自己蹬腿了的参云子,强强组合六六大顺,这个数字应该能让皇帝杀个尽兴。说到底,时殊世异世事变迁,如今到底不是高祖太宗那种乱离之后人命如草芥的时代了,无论社会风气还是往昔惯例,都绝不支持皇帝大开杀戒——更何况还是大杀宗室!能一口气腾挪出五颗人头来,已经是内阁和三法司勇猛有担当,充分考虑到了皇帝的特殊心境了;毕竟,什么“湖北兔子”,确实不是常人可以忍受的。

陆文孚屏息凝神,垂头等着皇帝的训示。身为臣子,给宗室开死亡名单的压力还是太大太猛烈了,即使陆文孚早有决断,此时心中也不由隐约生出幻想,真盼着皇帝能因循以往的旧例,此时能突然出声阻止,至少保住一条性命。

可惜,他失望了。等候片刻之后,皇帝还是没有说话!

得了,这一下什么准备都不管用,什么幻想也都该破裂了。李再芳只能又一次开口,声音都在颤抖:

“还有没有……”

一语未毕,李公公喉头堵塞,竟然是再也说不下去了!

——这真不能怪李公公胆小软弱不敢扛事,而是事情太大了他也实在扛不住了。要知道,大安开国两百年,上一个对宗室大开杀戒的还是建文皇帝!

当然,现在的宗藩一团烂泥,绝对没有太宗皇帝奉天靖难的本事。可是屠杀宗室的名声毕竟太大也太恶劣,条条处处都与高祖皇帝的祖训相悖。如今飞玄真君一时暴怒他们被迫依从,如果将来皇帝热血下头了,一干人等会不会被推出去背锅?

以真君素日的尿性看,这简直是太有可能了!

宫殿内一时寂静无声,所有的阁老重臣屏息肃立以眼观鼻,不敢显露出半分的异样,生怕被老登看上当做甩锅的工具人。但这样僵着实在不是办法,死寂片刻之后,闫阁老忽然开口了:

“偌大一场逆案,只有几个外地的亲王和将军主使,确实也难以服众。臣的意思,内阁的意思,还是该着刑部细细的详查,不要出什么岔子才好。”

这话一出来,宫殿中剩下的几人立时就变了脸色,在心中同时狂喷这恬不知耻的佞幸老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