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小白喜欢宋矜, 她整整在周郁词这呆了一整天。他不方便下厨,但是提前在高档餐厅,订了她喜欢的菜送来。
宋矜坐在玻璃房外的地板上, 和小白隔着一层玻璃, 黏在一块, 开心地和周郁词说了好多话。
意识到他陪了自己很久,她忙问:“你累不累?要不要去休息一下?”
周郁词摇头:“不用。”
陪着她怎么会累?他恨不得世界只剩下他这一个房子, 这样他就能永永远远陪她在这里了。
心念一动, 他拿出手机, 问宋矜:“要不要和小白拍个照?”
宋矜:“要要要!”
咔嚓, 照片定格。他将图片发过来, 女孩儿抱着膝盖,精致娇美的五官, 漾着甜美的笑意。
小白在另一边, 舒展着柔软的身躯, 尾巴因为是摇晃的, 所以拍下来带着点残影。
“真好看哈哈哈!我想发个微博可以吗?”宋矜问他。
“当然。”
不一会儿, 她说发好了。
也就是在她开口时,他干干净净的手机屏幕上, 跳出了一条特别关注提醒。
点进去看到,宋矜发出来的图片拿了个猫猫贴纸, 将她的脸遮住了。
配字:【终于(隔着玻璃)撸到了黑老师家的小白!呜呜呜好娇包好貌美哦, 我死了】
宋矜现在也有几万的粉丝了, 一刷新,多了许多新评论。
【你竟然和黑老师面基了!啊啊啊黑老师帅不帅!】
【哇塞这么猫也太美了吧!为什么叫小白这么普通的名字呜呜呜, 应该叫绝世美猫!】
【小白不比绝世美猫强多了哈哈哈……】
【只有我一个人想说, 矜矜身材好好吗!这皮肤也太白皙清透了吧!还有这么细长直的腿!这软乎乎的小腰!好想摸摸哦!】
周郁词笑意沉下来, 回复最后这条评论:【不可以摸。】
那粉丝:【为什么!】
宋矜也在刷新评论区,自然看到了周郁词的评论,但是等了一会儿,也不见他回。
她看向他,男人将手机放在了一边,问她要不要吃点什么。
他的神色、语气都很平静,可是宋矜还是感觉到了一丝委屈巴巴。
她笑着说:“有草莓吗?”
“有,我去洗点。”
等周郁词过来,屏幕上又多出了一条特别关注提醒。
她又发什么了?
把装着草莓的玻璃碗放到她面前,他修长的手指,点开了新消息。
那条他回复过的评论已经被顶到了热评第一,宋矜也回复了她——
【因为我是他女朋友呀~】
周郁词瞳孔一晃,捏着手机,呼吸也乱了。
几秒钟后,他翘起的嘴角,怎么都压不住。
*
宋矜没让周郁词送自己回去,告别了他以后,坐上了家里来接她的车。
晚饭时,宋矜吃了几口菜,下意识问:“爸爸,换厨师了呀?”
“嗯,之前那个回老家了。”
“感觉这个没有之前的好吃哇。”
“那我再让猎头公司找找。”
宋矜笑起来。听起来是有点小题大做,但是她嘴巴挑,家里一向是用
最好的大厨。
“今天约会怎么样?”
“挺好的呀。”宋矜笑着挑了几件事和宋明廷说了。
男人“嗯”了一声,垂下眼,淡淡道:“他能对你好就行。”
饭后,宋矜边和桑繁星聊天,边写着作业。
关于她和周郁词在一起这件事,桑繁星还是挺支持的。
“虽然周医生给人的感觉冷冷的有点可怕,但他对你真的很不错,为了你能看到小白,还特意改造了房子呢。”
“是呀。”和最好的闺蜜,宋矜就把心里话讲了出来,“虽然我喜欢他没有他喜欢我那么多,但我也会尽力对他好的。”
“嗯嗯。”
夜渐渐深了,宋矜有了困意,便检查了门窗后,躺到床上。
睡意越来越浓烈的时候,手机嗡嗡震了起来。
她皱皱眉,睁开眼。谁这么晚给她打电话?
拿过来一看,竟然是陆亦沉的号码。
手心的震动,就像是一柄尖头的小锤子,敲开了她粉饰太平的玻璃房子。
她的心跳,有了实质性的感觉。
“不接”这个念头在脑海里盘旋了两秒,被她放弃了。
这么晚,万一出事了怎么办?
她接下了电话,但是没出声。
“喂?”一个明显是喝多了的男声响起,不是陆亦沉的。
“你是谁?”
“是宋矜吗?”那人舌头都长了,没等宋矜开口,就郁闷地说,“你把我害得好苦啊!”
宋矜了无睡意,打开免提后,从床上爬起来,开始换衣服。
“你为什么用陆亦沉的手机?他在哪儿?”
男人含混地说了一个地址,又开始不满地道:“我来芜城这么多次,嘴皮子都磨破了,还是说服不了他!你到底给他灌了什么迷魂药啊,嗝!”
电话那边,传来陆亦沉同样带着醉意的低沉声音:“你在给谁打电话?”
“你管我!走开!我今天就要和她好好说说,搞什么医……”之后便是一阵厮抢的声音,电话断了。
宋矜一个头两个大。陆亦沉前段时间还去医院看了胃病,喝这么多酒,是不想要命了吗!
换好衣服,她一个电话把张叔叫起来,和她一块去找陆亦沉。
张叔衣领都没掖好,也顾不上整理,边启动车子边说:“小姐,什么事这么急啊,大晚上的出去。”
宋矜叹气:“您先开车吧,要是没什么事的话,咱们再回来。”
路上车很少,他们只用十五分钟,就赶到了那个醉鬼说的酒吧。
服务生听了她的描述,将他们带去了包厢。
推开门,宋矜闻到了一股浓烈刺鼻的酒味儿,直接打了个喷嚏。
再看桌子那一排排空瓶子,她不禁有些生气。
两个人喝这么多!
陆亦沉闭眼靠在长形沙发上,狭长的凤眼紧闭,眉心拧着,好像是睡着了。
另外一个娃娃脸男人手勾着他的脖子,想把他拽过来,可惜陆亦沉纹丝不动。
“来啊!别睡觉,继续喝!”
宋矜呼出一口浊气,快速上前,将他们两个拉开了:“都醉成这样了,喝什么喝!”
醉鬼崔宇本来还挺恼怒被打扰,眯着眼睛看了宋矜一会儿,忽然激动起来。
“沉哥!你的小女朋友来啦!快起来!”
……什么小女朋友。
她站在陆亦沉身边,弯腰叫他:“你还好吗?我让张叔送你回家。”
一直都没搭理崔宇的陆亦沉,闻言眼珠剧烈地颤了颤,睁开了眼。
往常那双锐利漆黑的眼眸中,此刻蒙上了浓浓的雾气。
他没出声,好像在看宋矜,又好像在透过她,看别的什么人。
“陆亦沉?阿嚏。”宋矜又忍不住打起喷嚏来,红着鼻尖,想来扶他。
手刚伸过去,就被男人抓住,一个用力,她跌在他怀里!
“小姐!”张叔着急地喊。
“没事,”宋矜吩咐他,“你去找几个保安过来。”
“可是……”
见宋矜目光坚决,张叔也只好走了。
“怎能醉成这样。”宋矜叹气,掰了下他的手,他就跟小孩子护着玩具似的,加重力气,喉咙里还不满意地轻哼。
她一时不知该恼还是笑,怕拍他的脸:“还认得出我是谁吗。”
他盯着她:“矜矜。”
看来还没醉到不省人事。
正要让他放开,一滴泪,毫无征兆地从陆亦沉的眼角滑下,宋矜心尖陡然一烫。
喝了那么多酒,他的脸却很苍白,所以眼睛一红,格外明显。
他不再有其他的动作,就这么抱着她,包厢的清靡的灯光落下,清楚呈现了他俊脸上的泪痕。
“是别人的矜矜了。”他流着泪,哑声说。
这个男人,连哭都是无声的。
宋矜的心好像是被重重轧过,也不禁湿了眼睛。
她慢慢抬起手来,指尖却在落在他脸上之前,又放下,摁住了他的肩膀。
垂着头,她声音发闷:“嗯,所以,请你放开我。”
陆亦沉扣在她腰间的手,剧烈地一抖,凝视了她良久,头无力地靠了过来。
灼烫的泪水,滴落在她的脖颈,手用力收紧。
“怎么就是别人的了……明明是我先来的……他们说过的,你会是我的新娘……”他心口起伏剧烈,到最后,连声音都断断续续,吐息艰难。
宋矜贴着他,鼻子好像被堵了一团棉花,眼眸止不住雾气涌动。
被他抱了一会儿,张叔带着保安过来,指挥他们将陆亦沉扶起来,送去外面的车上。
可是还没等他们动,陆亦沉便将宋矜拦腰抱了起来。
他虽然喝醉了,但是抱着她走得很稳,嘴里还念叨:“矜矜不能在这,会过敏。”
宋矜忍了许久的泪,从眼眶中滚落。
包括崔宇在内的所有人,默默地看着陆亦沉抱着宋矜走出了包厢,也走出了她的世界。
他郑重地放下她,看过来的眼神,清明了几分。
“你回去吧。”他没再落泪,但是眼眸还是湿润的,低哑的声音里,带着无法压抑的柔和,“今天给你添麻烦了。”
宋矜摇摇头,努力笑了下,但她怀疑
,可能笑得比哭还难看。
“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我一会儿让人叫代驾。”
“……那好,再见。”
“再见。”
宋矜转过身,一步步向外走,脚下平坦的地面,像是嵌了无数柄刀子,剧痛的感觉,割刮着她的每一寸骨骼。
她始终没回头。
可就在她马上走出他的视线时,忽然听人紧张地喊:“陆亦沉!”
她猛地转身向后看。
男生望着她的方向,软下了身子,殷红的鲜血,从口中流了出来。
他最后的力气,是捂住嘴,然后冲她向外挥了挥手。
宋矜大脑“嗡”的一声,努力构建起来的坚强和冷漠,轰然倒塌。惊呼卡在喉咙,跌跌撞撞地往回跑。
终于到他身边时,她的腿也是一软,跪倒下去。
她抱着他,痛哭出声:
“亦沉哥!”
*
陆亦沉被送去了医院,今天休假的周郁词,随后赶了过来。
“怎么回事?”他看向护士,淡漠地问。
“饮酒过多,胃出血。”护士忍不住抱怨,“他明明来医院诊断过,还不听劝阻!”
周郁词示意她不要再说,自己看向了失魂落魄的宋矜。
关于陆亦沉今天为什么喝这么多……他心里有数。
宋矜呢?会因为他病倒而忍不住回到他身边吗?
他忍不住深深地恐惧起来。
好半晌,他才调整好神态,去到宋矜面前。
“应该没事,别担心。”
“嗯。”宋矜望着他,抱歉地道,“你好不容易休一天假,还被我折腾过来了。”
周郁词主动牵起她的手,认真地道:“别这么说,你能想到我,我很开心。”
至于手术室里那位,他不计较了。
宋矜任由他握着自己的手,静静地等待着。
陆亦沉的那位朋友酒也被吓醒了,刚给他交完钱过来。目光落在他们交握的手上,有点郁闷地叹了口气。
“情况怎么样?”崔宇问。
“还不知道。”宋矜道,“你是他很好的朋友吧?”
“嗯。”
“那你知不知道他的胃病是怎么严重到这个地步的?”
上辈子也没见他吐血过啊。
崔宇不确定地说:“可能是来芜城以后饮食不规律?”
有句话他没好意思当着宋矜的男朋友面讲:喜欢的女生和别人在一起了,当然茶不思饭不想。
“家里的饭很准时的呀……”宋矜还是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儿,但是她一时想不通。
“那可能就是喝太多了。宋小姐,这边有我看着,你先回去吧。”
宋矜想了想,点头:“等手术结束我就走。”
“好吧。”
又等了一个小时,确定陆亦沉没事了,宋矜才离开医院。
第二天,她独自一人来陆亦沉的病房探望。
敲开门,发现他没在床上躺着,而是穿着病号服,站在窗边往下看。
宋矜酝酿了一番,轻声问:“你好些了吗?”
陆亦沉“嗯”了一声,转头看她。
他五官深邃,神
情平静,漆黑的眼眸似两道漩涡,看不清里面的情绪。
“昨天的事,很抱歉。”他转了身,但是没走过来。
“不会。”
“你先坐吧。”
宋矜放下手里的东西,乖乖坐下,病房陷入沉寂里。
好半晌,陆亦沉低声打破寂静:“下次不会出现这种情况了。”
“是不能再出现,”宋矜清楚地看到有受伤之色在他脸上一掠而过,继续道,“你的胃病这么严重,不可以再喝酒。”
他嘴唇一颤,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原来她的意思,不是“老死不相往来”?
忐忑了一上午的心,忽然有暖流注入,血液总算是有了暖意。
“好,再也不喝了。”明知她只是作为“普通朋友”的立场叮嘱这番话,陆亦沉还是止不住地高兴,试图抓住这镜花水月般的关切。
他这般好说话,让宋矜很窝心,眼前不禁跳出他抱着自己哭泣的画面。
她不自然地偏开眼,又问:“你的胃病怎么这样厉害了。”
“可能是水土不服吧,其实从你家里搬走以后,已经好很多了。”
说完,陆亦沉马上解释:“我不是说你家水土不好的意思。”
“我知道。”宋矜笑了下。
至于昨天为什么喝酒,陆亦沉和宋矜谁都没提。
“总之你记得你说过的话就好。”
“好。”
宋矜又沉默下来,不知该如何开始讲接下来的话。
陆亦沉没催促,忐忑的同时,也有点不敢道明的高兴。
她只要能在这里多坐坐,他就很开心了。
“亦沉哥。”许久,整理好心情的宋矜抬起头来。
“嗯,我在。”
陆亦沉垂在后面的手,缓缓攥了起来,像是一个等待宣判的犯人。
“我,我和周医生在一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