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和平蒋素芬怀疑自己听错了, 望着南湘,异口同声地问:“你说,你要买我们的纺织厂?”
“没错。”南湘吐字清晰。
“你买得起吗?”孟和平语气里没有看不起的意思, 只是好奇。
“买不起, 所以买一点。”南湘很诚实。
孟和平沉默一下,问:“一点是多少?”
南湘回答:“百分之五十一。”
“这叫一点?”
在南湘眼中, 五彩纺织厂就是两点,她一点,剩下一点就是孟和平蒋素芬的。
“这一点可不便宜。”说到纺织厂的价值,孟和平脸上难得流露出了些许自信。
南湘点头:“我知道, 我既然说出来,那就出得起这个钱。”
孟和平不说话。
蒋素芬紧张地看着孟和平, 然后对南湘说:“我们不卖纺织厂,这是我和和平的心血,我们从外地回来后, 开始半手工半纺织的状态,慢慢地赚了些钱,我们才添加了一些设备,虽然比不上国营纺织厂的规模,但是我们的机器之类的也不便宜。”
“那些机器应该是国营纺织厂的二手货吧?”南湘平静地问。
最近两年不仅仅是国营纺织厂, 其他国营饭店、供销社、鞋厂等等在市场经济的冲击下渐渐没落。
像纪随舟南湘和孟和平这样的私人如雨后春笋般冒出来。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孟和平蒋素芬低价买了国营纺织厂的二手机器,价格虽然低,但是质量很好。
蒋素芬诧异地问:“你——”
“我怎么知道的, 是吗?”南湘笑了笑说:“我去你们五彩纺织厂不止一次,看到了机器的牌子和质量。”
蒋素云倒抽了一口气, 去五彩纺织厂买布料的人多了去了, 可是只有南湘看出机器是国营纺织厂的。
她忽然间就明白年纪轻轻的南湘为什么能把一湘制衣店做的那么红火, 除了衣服好看,最重要的是聪明。
真的太聪明。
她心里莫名的佩服,又有些慌,感觉自己无法说服南湘消化他们的布料了,忍不住眼神求助于孟和平。
孟和平思考片刻问:“你为什么要买我们纺织厂?”
“为了我自己,也为了你们。”南湘说。
孟和平蒋素芬不解。
旁边的梅红梅汪氏不由得停下动作,专心听南湘说。
南湘说:“你们去年年底没有布料,我们是多着急,你们应该都知道。要不是我爱人送来一卡车的布料,我们损失的不仅仅是年底火爆的生意,还会损失一批客人,此消彼长,对面依人制衣店就会超越我们,这样的事情,我不想再发生第二次,我也是有心想要把一湘制衣店做起来,所以我必须有自己的纺织厂。”
南湘声音不大,却是充满了野心,孟和平蒋素芬一时间有种被震慑的感觉。
梅红梅汪氏听的有些热血。
南湘继续说:“至于你们,说实话,我一直等你们来找我。”
孟和平蒋素芬满脸疑惑。
南湘笑了笑说:“没错,我早看出来依人制衣店的把戏,他们就是透过
大量买你们的货,试图卡住我,卡不住我之后,年初就会退货,把所有的风险都转到你们身上,他们可以全身而退。”
孟和平蒋素芬听后暗暗咬牙,恨不得撕咬了依人制衣店。
南湘继续说:“他们退了,可是你们有了风险,你们找不到可以消化那么多布料的人,必然来找我,所以我才可以高姿态地拒绝你们一次,两次,三次……”
南湘说的云淡风轻,孟和平蒋素芬听的心肝颤,他们起码比南湘大十岁吧,可是他们的思想完全跟不上南湘。
梅红梅汪氏都听入迷了。
南湘轻轻一笑:“其实我还可以继续拒绝你们。”
孟和平蒋素芬一怔。
南湘话锋一转,又说:“或者我买下你们的布料,你们又度过了这次难关,回去各种改正自己的错误,可是社会在快速发展,前几年还是计划经济,吃不上喝不上,买块布都要布票,短短两年间,缝纫机自行车随便买,这是你们可以想象的到的吗?你们确定可以抵挡住下一个依人制衣店的风险转移吗?”
孟和平蒋素芬回答不上来。
南湘喝了一口水,姿态自然地说:“但是我能,我买下五彩纺织厂,我来定发展大方向,其他管理、生产、人员方面还是你们来做,利润一百块钱,我拿五十一,你们拿四十九,合情合理!”
合情合理?
明明是南湘多拿了两块钱!
可是孟和平蒋素芬并不觉得南湘这话是侮辱他们,反而觉得南湘说的很对。
他们是脚踏实地的种田人,祖上三代就没有做生意的,他们赶上时代的发展,做起了纺织生意,老老实实地做生意的,一直也就想着公平公正地来,可是依人制衣店搞这一出,像是打醒了他们一样。
他们太老实了,确实斗不过心眼多的依人制衣店。
指不定以后纺织厂再遇到什么事情,如果有南湘这样心眼更多的人护着,他们似乎可以走的更远一点,可是五彩纺织厂是他们的心血下,一点一滴起来了,这样拱手让给南湘一点,不对,不是一点,是一大半。
他们一时间难以接受。
孟和平思忖许久,问:“所以,你不打算买我们的布料了?”
南湘说:“买了纺织厂,再以一湘制衣店的身份买布料。”
孟和平不说话。
蒋素芬也不知道说什么,甚至都有点听不懂南湘的话了。
南湘也不着急,又喝了一口水,笑说:“不急,你们可以回去好好想一想,想好了再和我说,我做生意的原则就是——自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