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的话低低轻柔, 让裴湛不由自主就相信了她。
他一脸纠结。
她当真没骗过他?
裴湛拧眉问她:“那为何初见,你要算计?”
只见女子抬头看了他一眼,似有控诉, 遂顿,又垂下头去, 小声嘀咕:
“小侯爷贵人多忘事。”
知晓女子未骗过他, 裴湛不自觉心中就轻松许多,闻言, 心中啧声,说话就说话,无端地诋毁他作甚?
她一句话后,又停住了。
裴湛动了动手,去碰她, 经这一番变故,许是被她看尽了狼狈,裴湛要比往日相处间自在许多,他道:
“继续说。”
简瑶惊呼了声, 暗暗瞪了裴湛一眼:“快别动!”
手帕染了药汁, 被简瑶用来给裴湛包扎, 条件简陋,但瞧上去也似模似样的了。
裴湛手臂上还有一处伤口。
是那支朝简瑶射去的箭羽, 他躲闪不及, 擦肩而过, 勾破了衣裳, 蹭出了血迹, 简瑶小心翼翼地检查他身上的伤, 将所有伤口都包扎好后, 才收了手。
裴湛乖乖地任由她动作。
只一停,裴湛的视线就一动不动落在她身上。
莫名的,简瑶又想起来,适才在山脚处,他殷红着眸子质问她的场景。
简瑶一度纠结,才小声地说:
“是我小心眼。”
裴湛听得直皱眉:“不过问你个问题,你怎得前后将你我都诋毁了个遍?”
简瑶一时被堵得哑口无言。
索性不那么多废话,而是低头,任由红潮从脖颈烧上脸颊,闭着眼道:
“我听见了那日小侯爷对我的评价,说我徒有虚名,根本、根本……”
剩下的话简瑶说不出口,那日裴湛的话音太过不以为然。
叫女子心中生了一分计较。
说她不过如此?
她就让他瞧瞧,她倒底是不是真的徒有虚名!
女子家谁不爱美?
简瑶不敢去看裴湛的眼神,小声嘀咕:“我、我就是不服气,小侯爷明明没见过我,凭甚那般说我?”
裴湛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他哪知道,那日一时失言,还被正主听了去?
简瑶说都说了,就硬着脖颈,抬头看裴湛,眸子躲闪:
“我就让颜青盯着你,知晓你总爱往苏巷街跑,那日特意挑了身素雅莲藕裙。”
说到这里,简瑶脸上添了一抹羞红。
那日裴湛眼中的惊艳,她离得老远都能看见。
女子家的虚荣心得了满足,她也就不记仇地将此事抛在了脑后。
半晌,裴湛才找回理智,他理亏,没敢和女子计较此事:
“那其他事呢?”
他状似不在乎,实则余光一直觑着女子:“沈二是怎么回事?”
“还有,你和陆氏之子之间、什么关系?”
说到底,裴湛根本不在乎简瑶算计他。
他在乎的,自始至终都是,她在羡城时,为何与那个陆氏之子那般亲近?
到了长安后,她是不是又将同样的手段用到了沈二身上?
简瑶手指染上泥垢,她眉梢细碎的羞红在裴湛提到陆氏之子时就散了去,不过,她没逃避。
而是抬头,对上裴湛&#
30340;视线。
裴湛有那么一刻想躲,但终究没有。
也就是这一瞬间,他似乎看清女子的无奈和苦涩。
“小侯爷派人查了林瑾之?”
等裴湛迟疑点头,简瑶才继续说:“那小侯爷定然知晓林府的心思了。”
女子说:
“我想要保全娘亲留下来的锦绣阁,可我太自私,不想因此嫁入林府。”
她轻轻地自嘲笑:“许是在小侯爷看来,我从不回绝陆公子,反而总给他希望,利用他牵制住林府,是心机叵测。”
裴湛拧眉,想打断她。
他可没这么想。
但女子的话还在继续,她仰着看他,白净的脸蛋上染脏,神情却格外认真。
“可即使再来一次,我还是会选择这样做。”
她不想嫁给林瑾之,那时唯一能让她逃脱林府逼婚的就只有陆公子。
他贪她美色,她借他权势。
简瑶知晓,陆公子心知肚明,可他却没和她计较。
后来,她决定前往长安时,陆公子曾找过她,他和她说,若她离开羡城,那日后可就真的是孤身一人了。
他在给她选择。
一旦她离开,他就不会再帮着她牵制林府。
两人之间本就不纯粹,他得不到好处,就收回所有的庇护。
简瑶无可指责。
哪怕简瑶不喜陆公子,也不得不承认,陆公子的确是个好人。
至少,那段时间,他曾护过她一段时间安康。
也从不会逼迫她。
光明正大地诉说喜欢,坦而将她护在羽翼之下,反倒是她,哪怕说得再好听,也是真的在利用他之后就立刻脱身离开。
她和陆公子之间,光明磊落的那个人从不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