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除却一味地倾泻感情之外,有时候鬼舞辻无惨也会安静一会儿,然后略带冷淡地发表自己的看法。
“常人都认为爱和恨是对立的,是这样吗?但是爱和恨是相伴相随的,真正和爱对立的是漠视。”
“但是你恨我,不是这样的吗?”
苍白病弱的青年挑了挑眉毛,他想要说不是,但是这话终究没有说出口,于是他只好淡淡地回答说道:“所以我总是希望能够从你的口中得知什么话,哪怕是‘我恨你’。”
宇智波启时常搞不清楚这个人究竟为什么会对自己抱有如此深重的憎恨,他仿佛从一开始就很讨厌自己,无论宇智波启怎么说,怎么做,都很难讨得无惨由内而外地感到欣喜。鬼舞辻无惨通常都是露出一个优雅含蓄的笑,饶是如此宇智波启也知道这个弟弟会在暗地里因为他的举动而不悦地蹙起眉毛。
他似乎恨宇智波启,又同时很漠视其他人,他认为宇智波启漠视所有人,同时又希望宇智波启恨他。
但是没有办法呀,宇智波启恨不起来,他把来来往往的人群分为两种,一种是需要保护的人,一种是毫不相干的人。可是把所有东西和带土相比,宇智波启又好像忽然变得很擅长遗忘别的一切了。
他应该遗忘别的一切,因为带土是他的初心。他是带土的哥哥,这是宇智波启在尘世中沉浮时唯一能够稳稳抓住的道标。这个世界结束以后,他应该又快又绝情地把过往抛在脑后,像以前那样,不用去想,也不用回头去看。保持活力,保持干净,接着往下一个目的地前进。
可是宇智波启最终又回来了,回来又有什么意义呢?回来也见不到宿傩,只是在本就不堪的现状上提醒自己,他又辜负了除了带土之外的另外一个人罢了。
这事实让宇智波启觉得疲惫,他不明白究竟是做错了什么,也不明白为什么要经历这样的事情。他记不清距离和带土分别已经过去了多久,也数不清这究竟是他经历的第多少次轮回。
忘记是正确的,宇智波启没有做错什么,因为不去忘记的话就活不下去。当一个人拥有太沉重的心灵,肩上背负着太多的东西,是漂流不了多远的。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离带土的世界有多远,也不知道自己前进的方向是否正确,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能否有朝一日能够与带土重逢。他漫无目的,迷失了航向,指引他的只是一个抽象的目标。就是一个人一直向着南走,因为地球是圆的,终有一日能够又回到原地,宇智波启仅仅是凭着心中的执念和执着坚持到现状罢了。
作为质子的生活很乏味,他有时候会将分/身放在城里,抛弃其他地方去看那个长尾景虎,去看那个被成为‘尾张的大傻瓜’的织田信长。老实说简直令人失望而归,他们是那种会被记在书上的家伙毫无差异的存在,从中瞧不出自己以前熟悉的那些故人。
故人哪里是相见就能见呢?他做出如此努力都未曾与自己最想见的人相遇一次,宇智波启觉得自己简直天真的得过了头。
最开始宇智波启展现出了超乎常人的骑射天赋,受到了国主的重视和提拔,但是后头他又觉得很没有意思——就算是受到大名的礼遇,成为有名的武将又如何呢?难道真要在这个战国时期一争天下?
于是他又开始成天和那些无所事事的年轻人混在一起,少年的性格容易改变,一时之间志向发生偏移也是合乎常理的事。宇智波启的这副做派也没有引起周围人的疑惑,他们成天出城游猎玩乐,每猎到一只花鹿,同行人都聚在一起为宇智波启的身手庆贺欢呼。
/> 不知不觉中十余年过去,老城主离世,质子也被因为要为父亲服丧的缘故,被新上任的统治者放归家乡。
这时候颇有贤名的少城主已经被妖魔取代了身份,宇智波启率先去为名义上的父亲吊唁,从老城主的灵堂折返回来,拜见新上任的城主的时候,貌美的妖魔从高楼上在暗香浮动,寒梅绽放景象间望见了义兄踏雪而来的身影。他神色淡然地垂下眸,漫不经心间捻起棋子,朝周围人问道:“启……他的名字是启吗?”
上一任的城主死于一场不明不白的疾病,在消息闭塞的城池里,一个人悄无声息地消失并不会引起旁人的注意,而妖魔想要令人悄无声息地消逝,更是花费不了多少精力。
奈落原本想要随手处理掉这个身份的义兄,但是在周围人说起少城主和这个人未曾谋面的消息之后,突然觉得像这样的人,直接死去未免又太过于可惜。
而宇智波启站在室外,侍女们卷起他面前的幕帘,实际上,他是第一次见到自己名义上的这个兄弟。
年少的城主病弱,却是一个十足的美男子,长发如墨,整个人有着如同玉石般温润的辉泽,听闻声响后抬眸看他,神色之间有着一种清冷般的艳丽。
宇智波启觉得恍惚,并且由此生出了一种怀念,他曾经也有过一位这样体弱多病的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