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渡垂眸看着她,眼神有些意味不明,“是不是真剃光头了,那件事就过去了。”他顿了顿,声音又低了一份,“就不讨厌我了?”
球场上,秦朝进了一个球,班里兴奋的尖叫呐喊恰好盖那句话,林颂薇没听清,茫然地眨眨眼。然后,选择性忽略后面那句话,仰起小巧的下巴挑衅:“怎么,程同学还能让我圆梦不成?你这种,嗯……自诩是男神的人,怎么可能剃光头?”
程渡勾勾嘴角坐回去,只说:“我没自诩,是你们女生说的吧。”
林颂薇翻了个白眼:“什么叫你们女生,反正不包括我。”
他手肘撑在膝盖上,低头快速地给右手手腕缠绷带。少年手指修长,骨节分明,连手背上微突的青筋都恰到好处。
林颂薇不愿意承认,他做这些动作其实很赏心悦目。
突然,那只手伸到她面前。
“帮忙打个结。”
“……”
林颂薇皮笑肉不笑地,给他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
程渡转着手腕看了看那个蝴蝶结,低声笑笑,起身丢下一句:
“等着。”
林颂薇茫然地眨眨眼,目光追着他的背影,等着什么?
球场上,裁判吹口哨喊暂停。
程渡把替补换了下来,在最后三分钟力揽狂澜,连进了两个三分球。第二个三分球投入篮筐,篮球一落地,口哨声便响起了。
比赛结束。
(8)班有惊无险地拿下决赛冠军。
球场上响起兴奋的呐喊和女生的尖叫声,震耳欲聋。
程渡站在球场中心,夕阳把少年的影子拉得很长,余晖在他周身染上一层淡金色的光,整个人耀眼得不得了。
他神采飞扬地跟队友碰了碰肩,转身看过来。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林颂薇觉得,他的目光是落在了她身上。
赵橙橙小声感叹:“怪不得那么多女生喜欢程渡,校园男神的长相和必备技能,他都有啊……”
那一瞬,哪怕是林颂薇,也不得不承认,程渡身上那股意气风发的少年气,是校园里最耀眼的存在。
程渡听着班级的呐喊,懒洋洋地朝这边走来,还抬起右手挥了挥,手腕上的蝴蝶结迎风飘扬,画面风骚至极。
林颂薇:“……”
她抿抿唇,深度怀疑程渡刚才想说的是不是“ 等着,我给你耍个帅”?
哼!自恋狂!
……
那天正好是4月最后一天,那时候五一假期还是七天。
七天后收假,是周一。
林颂薇那天到的比较早,背了十分钟英语单词,教室里才来了一半人。早读课前两分钟,林颂薇还戴着耳机听听力,走廊上却突然喧闹起来。
有人喊了声:“卧槽卧槽,那是程渡吗?我没看错吧?”
“我去!看脸和身形是他没错,但……”
但……什么?
程渡怎么了?
大家纷纷跑出去,挤在走廊上探头往下看。
直到赵橙橙跑进来拽掉她的耳机,用力晃她的肩:“别听英语了,快看程渡!”
林颂薇正想说“他有什么好看的”,就听到秦朝站在后门震惊大喊:“我靠!大哥,你五一是出了个家吗?怎么变光头了!”
林颂薇猛地转头,一眼看到了被人堵在后门的程渡。
下一秒,她便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盯着那人光溜溜、仿佛会发光的脑袋。
对方漫不经心地看过来,跟她四目相对。
秦朝因为震惊过度,变得极度没有眼色,还想上手去摸,“怎么突然想不开了去剃光头,这是真的还是头套啊?”
程渡一脚把他踹开,往后仰避开他的手,骂道:“滚!”
走到座位上,见林颂薇还怔怔地盯他的脑袋。程渡用脚勾住椅子挪后,书包丢在桌上,坐下对她扬了扬眉,指指自己的脑袋:“不是头套,你可以摸一下试试。”
鬼使神差地,林颂薇伸手,在他脑袋上摸了摸。
程渡没想到她真的上手摸,身体僵着没动。刚才被那么多人围观调侃都没脸红,顶多有些尴尬。微凉的手指在他头皮上轻轻触碰,却让他耳朵隐隐开始发烫,那股热意顺着脖子的皮肤、血管、一直往下,烫到他心口。
林颂薇指腹在他头上摸了几下,心想原来光头摸起来是这种感觉啊,有一点点刺。片刻后,意识到班里的人都在看着他们,突然有点不好意思,迅速收回手,装模作样地对大家笑笑:“纵火犯终于觉悟了,我大仇得报啦!大家都是见证人。”
程渡目光落在她脸上,轻笑:“是啊,觉悟了。”
有人说,人这一生最猛烈最纯粹的爱情大多发生在年少,因为成年人大多都过于理智,在感情里会下意识趋利避害。
早上剃完头,他看着镜子,有一瞬间觉得自己冲动了。
但年少时期的感情冲动,很多时候又可以定义为浪漫。
几个月前,程渡随手从别人兜里摸了个打火机,点了一把火。
至此,爱意以燎原之势猛烈燃烧,难以熄灭。
—
厨房里,林颂薇关掉灶台的火,把煎好的鸡胸肉盛到盘子里,想起赵橙橙高中时对程渡光头造型的评价——就算是出家当和尚,那也是和尚庙里的唐僧,连妖精都能勾引。
因为程渡顶着个光头,在全校毫不遮掩地晃了几天。他似乎总是这样,张扬肆意,明目张胆。据说这种性格的人不是极度自信,就是极度自卑的伪装。
毫无疑问,程渡是前者。
高考结束后,赵橙橙又补充道:“就是没能勾到你。”
林颂薇对这场久别重逢完全没有心理准备,总觉得会发生一些让人措手不及的意外。
对程渡,能避则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