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得正好,陈壁,去趟驿馆,邀下建平侯世子,说我请他吃火锅。”陈修远说完,陈壁应声。
“等等。”陈修远又唤住,“还有曲将军。”
范玉手中微滞。
陈修远吩咐完,正好转眸看他,“差点忘了曲边盈也回京了,人多热闹些,不介意我叫他们二人吧?”
“怎么会?”范玉轻声。
驿馆离得不远,盛文羽和曲边盈来之前,两人就喝了三两杯。
陈修远今日异常健谈,范玉猜想他是有烦心事。
陈修远做东,盛文羽和曲边盈很快都来。
盛文羽尚好,依次同陈修远,范玉招呼,等到曲边盈这处,便看向陈修远,“我才刚到驿馆……”
陈修远礼貌,“哟,那真多谢曲将军赏脸。”
曲边盈笑了笑。
等到落座,因为火锅分鸳鸯锅,辣的在一方,不辣的在另一方。
“边盈,你不吃辣锅,你坐这儿。”盛文羽让位置给她。
陈修远和盛文羽在说怀城的事,范玉也清楚怀城城中的情况,但曲边盈并未参与,若是范玉也加入两人说话,就剩了曲边盈一人。陈修远和和盛文羽说着话,反倒让曲边盈和范玉多了在一处说话的时间。
“要吃什么菜?”范玉坐得离菜近。
“这个。”曲边盈用筷子远远点了点。
范玉下菜。
“还要这个。”曲边盈再次指挥。
范玉照做。
他们两人原本就不怎么吃辣的,所以青菜吃了一大堆,就是有时候会有辣锅的辣味飘过来,曲边盈会忍不住咳嗽两声。
盛文羽起身,将门稍微打开了些,刚好风对流的方向,不会让辣锅的味道直逼曲边盈。
曲边盈道谢。
吃火锅的场合一惯是最热闹的,尤其是年关前,四人说了好些时候的话,也喝了不少酒。
曲边盈也喝了好些。
她是曲边盈,她若愿意她才喝酒;她若不愿意,谁都劝不动,不用爷爷和哥哥拎刀子,她自己就能揍人。
盛文羽笑,“呵,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曲边盈也笑,“快过年了,高兴啊,高兴就多喝两杯。”
范玉并未听出什么不妥,陈修远和盛文羽都看她。
上一次她也是这么说,然后揍了人,这次看起来,好像没说反话……
一侧,范玉道,“菜好了。”
曲边盈赶紧伸筷子夹菜,“我不是下了三片吗?”
陈修远和盛文羽一起看向她。
范玉道,“我刚才吃了一片。”
陈修远和盛文羽又一起看向范玉。
曲边盈笑,“难怪。”
陈修远和盛文羽又一起再次看向范玉,而后低头饮酒。
酒过三巡,火锅也吃了许久,有人闻着味儿就来了,“诶,这种场合,是不是少了谁啊!”
这声音一听还能是谁的?
陆鸣简笑嘻嘻入内,“我一道驿馆就找三哥和曲姐姐,驿馆的小吏说同敬平王在天香楼呢,我一想,呀,这不是年关火锅吗?没吃完吧?”
陆鸣简同谁都是自来熟,“范大人?”
陆鸣简眼中的惊讶只持续了不到一瞬,因为曲边盈让他坐。
“我同曲姐姐坐一处!”
曲边盈正好有位置。
自从陆鸣简来,顿时屋中就似多了三千只鸭子,而且是这三千只鸭子都下到了沸腾的火锅汤底里。
其余几人仿佛已经免疫了,但过了好久,范玉还是有些不习惯。
—— 平南侯世子,实在有些太吵了……
而且,陆鸣简一直同曲边盈一道说话,范玉也才忽然觉得,这一晚,他仿佛眼下才没怎么同曲边盈说话。
很快,陆鸣简的注意力又开始用在陈修远和盛文羽身上,曲边盈才脱身。
曲边盈悄声道,“有没有被凡卓吵到?”
范玉笑。
这一场火锅吃了许久,酒也喝了许久。
陈修远幽默风趣,盛文羽沉稳温和,陆鸣简叽叽喳喳,曲边盈豪爽豁达,范玉冷清儒雅,也不知可是互补的缘故,一整晚的气氛都很好,吃火锅,喝酒,到后来陆鸣简叹道,“诶,我怎么觉得今日像过年了?”
曲边盈笑,“有些。”
另外三人倒是也没反驳。
陆鸣简灵机一动,“干脆过年我们也在一处吧,多热闹啊!”
& nbsp;“我可以啊。”曲边盈应声。
“随便。”盛文羽也不反对。
陈修远轻声道,“年关我要入宫,你们一处吧。”
范玉不在几人的圈子中,也没应声,陈修远开口道,“既明,你同他们一起吧,你不是也一个人吗?”
曲边盈未曾听人说起过这些。
一个人?
是家中的人都……
曲边盈微怔。
盛文羽问,“说的是,既明,要不一处吧。”
在怀城,盛文羽同范玉便熟悉。
话音未落,陆鸣简先笑了起来,“那正好啊!驿馆多没意思啊,三哥,曲姐姐,我们年关的去范大人府上一起吃火锅,喝酒,守岁!”
范玉看了看陆鸣简,温声道,“家中近东郊,地方不大,年关前的收拾还没做……”
陆鸣简哈哈笑道,“够放张桌子就行!我们一道去收拾就好了,是不是三哥,曲姐姐?”
> 曲边盈回神,“也不是不可以。”
“随便。”盛文羽也应声。
陆鸣简一锤定音,“那就这么愉快得决定了,年关再吃一顿火锅,哈哈哈!”
范玉愣住,显然还没适应陆鸣简的节奏。
陆鸣简已经开始张罗下一处,“今日刚抵京,明日晨间我同曲姐姐去见陛下,然后就去一道去买年货吧,年关的时候用。”
曲边盈笑,“可以。”
“随便。”盛文羽也同意。
而后,三人齐刷刷看向范玉,陆鸣简才反应过来,“不介意吧,范大人。”
范玉这才摇头,“不介意。”
“太好了!”陆鸣简欢喜。
曲边盈笑了笑,范玉忽然觉得,年关似是忽然间就热闹了。
陆鸣简一面喝酒一面感叹,“要是二哥没去边关就好了,年关还能多一人一道吃火锅!”
陈修远和盛文羽的酒杯到唇边都愣住,但都没说什么。
……
一场酒下来,陆鸣简喝多,盛文羽送他,曲边盈也要回驿馆,三人正好一道。
陈修远将敬平王府的马车给他们三人用,问起范玉,范玉说正好有事,晚些再回去,陈修远遂没有再管。
范玉只是不想麻烦陈修远。
他今晚也喝多了。
眼下这个点儿,又是年关,不容易寻到代步的马车,但眼下范玉也顾及不了那么多,走了稍许,就在角落处吐。
他酒量其实不好,也鲜有如此喝过酒。
但今晚,盛情难却。
他其实喝得不多,但同早前比,已经是极限,只是今晚的气氛很好,他少有这么同旁人一处过。
范玉伸手扶住一侧,吐都有些难受。
最后起身时,才见有人递手帕给他。
范玉怔住,近乎下意识便酒醒了,曲边盈?
他这幅模样……
范玉有些无地自容。
曲边盈轻声,“谁都有喝多的时候,你没看我爷爷,还有我那几个哥哥……”
是特意寻了台阶给他下,范玉接过,“多谢。”
曲边盈没出声。
天空开始重新飘着小雪,片刻,范玉才好些了,“你不是……”
他是想问她不是同盛文羽和陆鸣简回驿馆了吗。
曲边盈一笔带过,“少逢心细,说你住得远,到驿馆后,就让我折回来寻你,让你用马车回去。”
他看了看她,知晓不是盛文羽……
“那你呢?”范玉有些酒意上头。
曲边盈双手背在身后,笑道,“才说了,驿馆近,正好走回去,好久没在京中了,正好熟悉下京中的空气。”
范玉看她。
“走吧,上马车吧,明日集市见。”曲边盈莞尔。
范玉其实想说什么,最后还是抑回喉间,上了马车。
马车缓缓驶离,范玉酒意还在,仰首靠在马车一角,空望着马车顶,脑海中浑浑噩噩。
范玉,你脑子在犯什么糊涂?
是酒意上头吗?
……
等到范玉上了马车,曲边盈还没走,一直目送马车消失在街角尽头,才冻得赶紧搓了搓手,又呵了呵气。
她家中在南边,南边可没京中那么冷!
京中真是好冷!
曲边盈抖了抖。
—— 驿馆多没意思啊,三哥,曲姐姐,我们年关的去范大人府上一起吃火锅,喝酒,守岁!
—— 那就这么愉快得决定了,年关再吃一顿火锅,哈哈哈!范大人,你不介意吧?
—— 不介意。
曲边盈冻得通红的脸笑了笑,也伸脚,踢了踢路上的小石子。
她好像,已经开始期盼过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