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迎拥紧她,“阿枝,我对不起你和山海。照顾好爹,还有你自己,若有来世,来世我再还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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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中清楚,她还有很多事要做。
陛下交待的事……
顾氏连忙伸手,再度擦了擦眼角。
阿念回头看了看早前的夫人,还在偷偷摸眼泪呢,阿念一面走着,一面扯了扯陈翎的衣袖,悄声道,“父皇,刚才的夫人在哭……”
陈翎没有回头,温声道,“她是沈辞的兄嫂。”
阿念对兄嫂两个字默认,有些似懂非懂,但阿念却想明白了一件事,“这里是沈叔叔家吗?”
陈翎点头,“是。”
阿念忽然睁大了眼睛,新鲜得打量着四周,“这里就是沈叔叔的家呀!那父皇,我们去见谁呀?”
阿念似好奇宝宝。
陈翎温声,“沈老将军。”
阿念惊喜,“是沈叔叔的爹爹吗?”
陈翎轻嗯一声。
“哇~”阿念少有这么激动惊呼过。
正好到了屋外,屋中的咳嗽声传来,阿念才想起沈叔叔的爹爹病了,那他不应当这么高兴,这是方嬷嬷告诉她的,旁人若是病了,要关心。
何伯躬身问候,“陛下。”
“朕来看看老将军。”
何伯拱手,而后领了陈翎和阿念入了内屋,“老爷,陛下来看您了。”
阿念跟在陈翎身后,沈叔叔的爹,阿念眨了眨眼睛。
“快,快扶我起来。”沈逢时唤了声何伯,沈逢时是军中之人,早前是因为旧伤才回家中将养的,如今见到天子,即便坐在床榻上,当下也想起身朝天子行礼。
“不必了。”陈翎打断,“出去吧,朕同老将军有话说。”
何伯会意。
沈逢时稍稍侧转身子,朝天子拱手问候,“末将见过陛下,太子殿下,末将旧伤复发,不能下榻见礼,还忘陛下恕罪,殿下恕罪。”
陈翎轻声,“老将军免礼。”
沈逢时抬头,天子威严不敢冲撞,只恭敬看过一眼,便又低头。早前天子还是东宫的时候,沈逢时见过,眼下,又是不一样的风骨,可瞻仰,却不可细下打量。
低头时,目光正好同太子的目光交汇,沈逢时不禁愣住。
阿念也在陈翎身侧歪着脑袋打量他(因为沈逢时低头)。
沈逢时的目光微微颤了颤,明知君臣之间应有的礼节,却还是收不回目光,尤其是,太子忽然朝着他调皮笑了笑!
像,太像,像极了自安小时候……
尤其是方才忽然朝他笑的时候。
但很快,沈逢时察觉逾礼,即便心中万般诧异,不舍,还是收回目光。
陈翎尽收眼底,又唤了声,“阿念。”
阿念上前,“父皇。”
沈逢时又偷偷看了太子一眼,同自安幼时近乎一模一样,如同一幅模子刻出来的,活灵活现,便表情和神态都很像。一老一小,就这么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种特别的温馨与和谐在其中,又似说不清道不明。
陈翎开口,“阿念,叫祖父。”
沈逢时眼中隐隐有什么在颤动着,似是难以置信,又似是心中方才隐约在心底拂过的意思猜测……
阿念听话上前,“祖父。”
沈逢时眼眶忽然红了,不知道当如何应声,又不能不应声,就这般,沈逢时看向天子。
正好,陈翎低头看着阿念,叮嘱道,“阿念,日后,只能在祖父一人面前这么唤,旁的任何人在,都不可能,旁人在的时候要……”
陈翎话音未落,阿念机灵道,“沈爷爷!旁人在的时候要叫沈爷爷!”
陈翎心中轻叹,聪明的时候,他什么都知道……
“去吧。”陈翎朝他点头。
阿念便才去到沈逢时跟前,悄声道,“祖父,念念来看你了!”
“殿下……”沈逢时掌心攥紧。
&nbs p;阿念看了看他,小小的眉头微微皱了皱,“祖父,你是不是病了?”
沈逢时眼眶微红,而后颔首,没有说话。
阿念认真道,“那你快躺下,生病的人要躺下。”
沈逢时哽咽道,“好……但末将才起来,等殿下走了,末将再躺。”
阿念果真不纠结了,又坐在床沿边,同他说话,“那你要好好听话,吃药,不要踢被子,不能玩得出很多汗,这样病才会好得快。”
沈逢时不住点头,“好。”
—— 爹,生病了就歇歇。
如出一辙。
沈逢时仿佛看到了自安小时候。
阿念再次悄声道,“祖父,你是沈叔叔的爹爹吗?”
沈逢时点头。
阿念眸间掠过一丝欢喜,又道,“沈叔叔小时候听话吗?”
沈逢时笑,“不听话。”
阿念嘻嘻笑道,“他同我说他听话,要我也听父皇的话。”
沈逢时也跟着笑起来。
“那,沈叔叔挑食吗?”
“挑食。”
阿念惊呼,“他同我说他不挑食,要我也别要挑食。”
沈逢时尝试着同他对话,“那,殿下挑食吗?”
阿念顿了顿,而后摇头,“不挑食,我最听沈叔叔的话了,不挑食的,不信,你问父皇?”
沈逢时当然不会真去问陈翎,但爷孙之间的互动却让沈逢时心中温暖。
阿念托腮,“我最喜欢沈叔叔了。”
“是吗?”沈逢时欣喜。
阿念认真道,“沈叔叔会教我用匕首,还有小木剑,还让我扎马步。”
沈逢时笑。
阿念似又忽然想起什么一般,“祖父,我听沈叔叔说起过你,他说你是大英雄,他从小就很崇拜你。”
陈翎微笑着看他,虽然,知晓他是依葫芦画瓢,其实压根儿连崇拜是什么意思都不知道,只是照着沈辞说的念了一遍,但明显,沈逢时还是眼中泛起了泪花。
陈翎又道,“阿念。”
阿念转身看她,“父皇?”
陈翎上前,“我同沈老将军还有话要说,你先出去吧,同方嬷嬷一道,等父皇同沈老将军说完话,再叫你。”
阿念懂事起身,“祖父,那我走啦,我晚些再来找你。”
沈逢时连连颔首,“好。”
阿念嘻嘻笑了笑,听话离开,临出屋门的时候,还回头朝沈逢时笑了笑,沈逢时想起沈辞在前归家之时。
—— 儿子,在边关,可是有心仪姑娘了?
—— 有,儿子心仪她。
—— 那等你回京,定下来,咱们好好提亲去。
沈逢时一时有些恍惚。
等听到阿念同方嬷嬷一处离开后,陈翎也上前,到了沈逢时跟前。
“陛下?”沈逢时眼中都是感慨,也藏尽了疑惑。
“沈老将军,阿念是沈辞的儿子。”陈翎如实道。
若说先前天子让太子唤的那声祖父,尚还有待商榷,因为自安救过天子和太子,太子也下诏亲封了自安为太子太保,若是因为救命之恩,太子认过自安也不无可能,但这些都是他的猜测。可君无戏言,这句话从天子口中说出,沈逢时便再无怀疑。
太子,是自安的儿子……
那自安?
沈逢时诧异看向天子。
陈翎缓步上前,温和的声音道,“朕自惠山行宫祈福归来,携太子至万州府探望□□姑父。回京路上,途径安城,得知沈老将军病重弥留。”
沈逢时连忙解释道,“陛,陛下,末将只是风寒引发了旧疾,躺了半月有余,但再将养……”
因为着急,还接连咳嗽了两声。
陈翎仿佛未曾听见,“怀城之乱,自安于乱军之中,舍命救过朕和太子,受封为太子太保,时任禁军统领,却恰逢严冬,亲赴边关驻守,确保边关安慰。沈老将军病重,朕恐自安来不及赶回,便携太子亲至安城见老将军最后一面。”
沈逢时:“……”
陈翎继续道,“幸之者,得见老将军最后一面,心中百感交集;然,不幸者,老将军于翌日过世。沈家上下披麻戴孝,设灵堂于祖宅之中,城中往来皆吊唁,无不惋惜。”
沈逢时惊讶得合不拢嘴。
陈翎看他,“奈何立城路远,自安未及回家奔丧,于灵堂前痛哭流涕,三日不眠不休。朕念及沈家祖辈功绩,并自安救驾有功却未行封赏,追封沈老将军为威远将军。现沈家长孙已过继为自安名下,则入宫为太子伴读,侍奉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