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鸣简言罢,不说陈翎,石怀远和一侧的将领都跟着头大。
然后陆鸣简忽然看向石怀远,石怀远心中暗道一声,遭了,不好,果真,听祖宗开口,“石将军同我一起,肯定没危险的。”
石怀远:“……”
陈翎看了看他,“胡闹”两个字到了喉间,却忽然想起早前沈辞回眸看她——大将军啊~塞外边城,保家卫国。
陈翎忽得缄声。
陆鸣简和石怀远都意外。
陈翎收回目光,“怀远,你同他去。”
石怀远愣住。
陆鸣简简直难以相信,“陛下~!”
“出去,吵!”陈翎沉声。
陆鸣简欢喜道,“走走走,马上就走,石将军,走~”
r />石怀远近乎是被他拽出去的。
陈翎看向紫衣卫,“告诉石怀远一声,寻个安全的地方。”
紫衣卫应声。
*
陆鸣简怎么都没想到,陛下同意他同石怀远将军一道来追击了,结果竟然是去楯城边上的坤城。
坤城也是平南郡地界,在楯城和淼城中间,离两地都只有一日左右的路程,谭进就是要逃也不会逃这里啊……
陆鸣简慢悠悠骑着马在林间穿梭。
起初的时候他还兴致勃勃的,眼下一日过去了,风平浪静,越发觉得这里不会藏人。
石怀远看他,一面笑,“世子方才不是还兴奋得说要追击谭进?”
陆鸣简怏怏道,“方才是方才,眼下是眼下,谭进脑子没进水就不会走坤城这条路,这条路在平南地界不说,就贴着楯城方向,到处都是驻守的驻军,禁军还有陛下的紫衣卫,他真就脑子进水了才会往这里扑……”
石怀远笑了笑。
陆鸣简继续道,“陛下就是被我闹得烦了,就选了这处让我跟来,这是最不可能的一处。”
石怀远耐性,“但不也有痕迹吗?世子,任何一处地方都有可能,即便就在跟前,也不可掉以轻心,我们离这处近,自然先来此处。”
虽然石怀远说得是能让他心里舒服些,但陆鸣简还是提不起精神来,伸手打了个哈欠,叹道,“不掉以轻心,就是这里连只野猪都没有,又怎么会有谭进呢?这种野猪都不来的地方,谭进来做什么?”
石怀远温声道,“世子,越危险的地方,才越可以绝处逢生。”
地处草丛中,谭进听到石怀远那个黄毛小子说的那些胡话都没有任何反应,反倒是听到石怀远这句,眉头皱紧。
至少石怀远是没有掉以轻心的。
他们藏在地坡处的石坑里,用草丛遮挡,除非一点点查看,否则轻易不会被发现,眼下又夜深了,周遭举着火把一点点查不现实。
屈光同握紧手中的佩刀,呼吸紧促着。
这一路逃到坤城附近,已经极尽小心,从怀城方向追赶的人应当没到,叔父让各处留下踪迹,是为了混淆视线,谁想到天子真的会让陆鸣简那个黄口小儿来应付一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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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进和屈光同久在沙场,从马蹄声就能听出这支队伍至少有一千多人。
眼下,他们只有几十余骑,根本无法硬拼。
若是被发现,只能跑。
谭进面色要比屈光同沉稳得多,眼下自乱阵脚并无用处,只能祈祷对方安稳过去,若是没有安稳过去,也只有想下一步如何做。
马蹄声阵阵,往前走去,应当快了。
屈光同深吸一口气。
只是忽然,听到陆鸣简的声音,“等等,先等下。”
谭进和屈光同脸色都变了。
“世子?”石怀远不解。
陆鸣简嘿嘿笑道,“方才忘了,眼下憋不住了,就这里解决了吧。”
石怀远舒了口气,“你们两人,跟上。”
陆鸣简下了马车,“别别,这么远就好。”
等陆鸣简行至角落处,开始纾解,整个石坡下方气氛都凝固了,屈光同看着从舒服头顶划过的……屈光同握紧了佩刀。
谭进咬紧牙关。
自十岁跟着父亲上沙场,他就没受过这种辱!
但眼下……
谭进攥紧掌心,若是手中有茶盏,定然都会捏碎了去。
陆鸣简又打了一个呵欠,然后提裤子转身,屈光同看向谭进,心中都是屈辱。
陆鸣简离开到足够安全之处,“石将军,那里有人!躲在石坡下!我看到剑光了!”
陆鸣简的这一句让所有人惊住!
包括谭进和屈光同!
陆鸣简其实方才在打呵欠和提裤子掩人耳目的时候,就已经吓得腿都在打颤,但强忍着没出声。
方才他自己一人在这处,要是起冲突,就算没被砍死,也一定被扣下来做人质!
他虽然没上过战场,但是剑光还是能分出来的!
周围都是火把,他尿的时候,反射出了刀光一凌!
须臾间,全是拔剑拔刀的声音。
“保护世子!擒拿谭贼!”石怀远高喊一声。
到处都是火光,也到处都是剑光,顷刻间,石坡前后的人暴起,很快,双方短兵相见,伴随着刀剑刺入血肉的声音。
br />陆鸣简早前再有心理准备,眼下也忍不住咽了口水,赶紧躲在紫衣卫身后。
天哪!
好快!
到处都是厮杀声,是真的在搏命,石怀远也拔刀护在他跟前。
周围黑漆漆的一片,很难判断处谁是谭进,但是周围都厮杀在一处,首要是护着平南侯世子安全,这是陛下特意嘱咐的!
是,他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谭进!
这波人就是潭州驻军!
“杀啊~”到处都是高声呐喊,到处都吸引人注意。
这帮人一定是跟随谭进的精锐,所以很清楚如何分散对手的注意力。
“谭进在哪里?”陆鸣简又慌又激动,又强压着紧张。
石怀远沉声道,“哪里在抢马,谭进就在哪里!”
石怀远说完,陆鸣简恍然大悟,对对对!
他们人手肯定不够,打不过这里,只能跑,要跑就只能抢下马匹,是!
陆鸣简再次激动。
“都给我盯好了!”石怀远高声。
“是!”紫衣卫应声。
而就在同时,屈光同拽了一人下马,“叔父!走!”
“署众!”谭进也在混战之中受伤,很清楚此刻留下就只有思路一条。
“叔父先走!留得青山在,叔父还有一日可以东山再起,你们带叔父先走!”屈光同伸手又将一人从马背上拖下。
“在这里!”有紫衣卫在混乱中发现几人。
“是谭进!”陆鸣简高呼。
周围的人一拥而上。
“走,叔父!”屈光同和剩下的二十余个死忠侍从一道守在必经之处。
谭进跃身上马,署众!
“驾!”谭进打马扬鞭,身边跟着的只有十骑不到。
“谭进跑了!放箭!快放箭!”有紫衣卫首领大喊一声,刹那间,谭进身后如箭雨一般哗哗坠下,跑在身后的几匹马连人带马也都翻下。
谭进在夜色中疾驰中,也忍不住回望,只见屈光同等人已在箭雨中化为血海。
陈翎!陆鸣简!
他竟然被这些黄毛小子逼到这等境地!
br />虎落平阳被犬欺,想他谭进当年是何等的枭雄!
今日竟要沦落到如此境地!
但眼下悲愤并没有任何作用,身后还有源源不断的追兵在,这次要是被撵上,他身侧只有五骑,根本不可能逃脱,他不能停下来!
身后都是“嗖嗖”的箭矢声,也有箭矢擦肩而过,射中一侧亲卫的。
还有信号弹在头顶响起。
但没到最后一刻,他都不会走投无路!
想要他的命,就得拿命来换!
谭进眼底猩红。
骏马依旧在黑夜中疾驰,谭进握紧手中佩刀,身前一骑在前方开路,左右两侧各有一骑,还有一骑垫后。
不要给他逃脱的机会,只要给他逃脱的机会,他终有一日能捏碎陈翎的脖子!
谭进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思绪间,前方忽然出现密密麻麻的火光,谭进一惊,跑在他前面的一骑来不及勒马停下,被忽然牵起的缰绳绊倒在地。
连人带马都摔了出去,直接摔得口吐鲜血。
谭进和左右两骑都只来得及勒马,但是因为离得太近,即便勒马,也跟着人仰马翻,不如早前的人摔得那么重,直接吐血,却也重重到底,撞击在一处。
怎么会!
谭进抬头,不可思议看向身前,怎么还会有人埋伏在这里?!
谭进扶着骨折的左臂起身,一身狼狈,身上也都是早前同陆鸣简,石怀远遭遇时在混乱中被砍伤的伤口。
谭进狼狈起身,凌冽凶狠的目光却在身前的沈辞处停住,轻嗤中带着意外,“沈辞?!”
似是被眼前这幕刺激到了,忍不住大笑,“竟然是你!不可能,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谭进眼底猩红,比起眼下的境遇,他更难接受的是自己的时运不济,在这里撞上沈辞。
沈辞淡声道,“回阜阳郡的一路,我看了所有关于谭王的战场记载,你一共战败过十次,其中七次被人逼到逃命死遁,这七次中有五次五次,你都是掩人耳目,贴着对方主帅所在之地逃走的。我正好想,谭王这次会不会也贴着楯城走坤城一线,便调整了线路。刚才途中看到信号弹才让人准备,却没想到真的在此处遇见了谭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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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谭进再次失声笑开,“好……好……好你个沈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