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摸了摸鼻尖, 不自然的神情一闪而过:“抱歉,我忘了……”
沈纤纤偏过头不看他:“我现在不想跟你和好……”
说这话时,她脸颊鼓鼓的, 不像是冰冷表态, 更像是气恼之语。
现在不想?那就是以后会了?
晋王精准捕捉到重点, 巨大的狂喜霎时间笼罩了他。
他近前一步, 试图去拉她的手, 又猛然记起自己偶感风寒,只得在她数步外停下,温声恳求:“那, 等我风寒好了以后?”
萧晟的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 紧张又不安, 唯恐自己误解了她的意思,空欢喜一场。
“你好了以后也不行。”沈纤纤嗔视, 语气中隐约带一些娇蛮。
晋王心脏砰砰直跳, 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她。
她已许久不曾这般与他说话了。
这样的活泼明媚,让他立时想起旧日的许多场景。他只觉心尖微微发烫, 鼻腔有点发酸。
“至少得做到几点, 让我满意才可以考虑。”她那双桃花眸中淌着光,溜溜一转, 灵动极了。
萧晟大喜, 按压下想将她拥入怀中的冲动,强自镇定:“哪几点?纤纤,你说。”
“第一, 从今往后, 不能再欺负我。”沈纤纤伸出食指, 极其认真, “我不想做的事情,不可勉强。”
“可以。”萧晟痛快点头,“这有何难?”
他略一迟疑,及时咽下已到嘴边的那句:“床笫之间也不能欺负么?”
很显然,现在不是说这种事情的时候。
沈纤纤停顿了一下:“当然,你不愿意做的事,我也不勉强你就是了。”
她曾认真回想过,确实她当日也曾因为种种原因有意或无意折腾过他。
萧晟心中微酸,低声道:“纤纤,其实我也没有很不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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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纤纤斜了他一眼,他立刻噤声。
“第二,以后不要半夜翻墙进来,你当我锁门是白锁的吗?”
晋王微怔,讪讪一笑:“你若同我住在一处,或是每次都肯给我开门,我自然不会……”
“嗯?”沈纤纤瞪他一眼,“这么说,又是我的错了?”
“没,是我不对,以后不会了。”晋王立刻改口。
他心想,若两人相处和睦,恩爱异常,谁会喜欢半夜翻墙呢?他抱着她睡,还只嫌不够。
萧晟犹豫一下:“那情诗,我当面给?”
“别送了,我才不喜欢呢,一点新意都没有。”沈纤纤小声嘀咕。
要不是半夜送这些东西,他也未必会得风寒。
晋王哑然失笑,心想,那就换别的。
“第三,不能再骗我。还假装被打得失忆,亏你想的出来!”沈纤纤想起往事,仍觉气恼。
谁能想到,他会来这么一出。
“我那不是以为你会喜欢吗?”晋王轻声辩解,待注意到王妃扫过来的视线,他立刻保证,“好,我以后不再骗你。”
沈纤纤缓和了神色,轻声说道:“当然,我也会有什么就说什么。”
她近来细细回想,如果早早知道他对她情深不浅、非她不可。恢复记忆后那些行为只是一时犯浑,并非仅仅只是出于负责。那么她肯定不会失望凄惶,以至于留书出走。
恃宠生骄跟他周旋,才更像她做的事。
可惜他们当时都不知道对方的心思。
“还有,以后不准再说什么,我离你心目中的王妃还差很远之类的鬼话。”时至今日,沈纤纤对此依然耿耿于怀。
“纤纤,我那是胡说……”萧晟汗颜而懊恼,万分后悔当时的话语。
“胡说也不行。”沈纤纤抬眸瞪视 他,“胡说也会伤人心的。难道你就跟我心目中的夫君一模一样吗?”
萧晟默然。
“我暂时想到这么多,以后有想到的,再补充。”沈纤纤声音软软的,心内也有一两分忐忑,“你如果答应,我们就先试一试。如果不答应,那就算了。”
他毕竟是王爷,若真用权势相逼,她也没有抗衡之力。
——或许她的亲生父母有这个本事。
但她与晋王之间的事,她并不想劳烦他们。
晋王沉吟:“何谓‘试一试’?我能做到,咱们就和好?”
“算是吧。”沈纤纤回答得有些勉强,心想,这还用问?我说的还不够清楚?
“可以,不过纤纤你得给个期限。总不能一试就是一辈子。”
沈纤纤抬头看一看天。
难得冬日暖阳,万里无云。
“那就试一年?”沈纤纤试探着伸出一只手指。
萧晟蹙眉:“太久了,三天怎样?”
“不行。三天太短了,你怎么不说试一天呢?”沈纤纤下巴微抬,语带不满。
“一天当然更好。”萧晟心知这话说不得,“那,一个月?”
沈纤纤想了想:“至少三个月。”
“折中一下,两个月吧。”
两人一番“讨价还价”,终于将“试一试”的时间,定为两个月。
晋王心中的欢喜几乎要溢出来。他笑得眉目舒展,连日来的焦躁、酸涩一扫而光,心中满是自信与期待。
说是试试,其实不就是在给他机会吗?
只要她不再拒他于千里之外,肯重新回头,和好是迟早的事情。
他只会加倍地对她好,哪还会再惹她不快?
看着眼前的男子眉梢眼角俱是喜意,沈纤纤心里也酸酸胀胀的。
这段时日不理会他、跟他闹别扭,她自己也好受不到哪里去。
既然两人彼此都有情意,他愿意放低身段,诚恳道歉,表示会改。那她何不赌一把?
反正最差的结果,也不会有多差了。
而且两人重逢以来,他尝试过不少办法,但始终不曾以权势相逼,而是等她点头。说她一点都不动容,那是假的。
“纤纤……”萧晟很想将妻子抱进怀里,可到底是没忘记风寒之事,他只能勉强忍下,小声问,“你方才提到,心目中的夫君。那你心目中的夫君是什么样呢?”
沈纤纤不答反问:“你说呢?”
她少时颠沛流离,不知情爱,哪曾想过夫君不夫君?
还是后来同他做了夫妻,九郎待她甚好,她才渐渐有了这方面的意识。
萧晟想到她对“十九岁的九郎”的那点执念,也能猜个七七八八。
他微微一笑,心想,说来说去,不还是他么?
诚然他不可能回到十九岁,但像当时那般待她,还是不难办到的。
思及此,晋王唇角微微勾起,眼中漾起笑意。
“好了,我要说的都说完了。你回去吧,我还要铲雪呢。”沈纤纤的目光落在旁边的铁锹上。
她雪还没铲完呢。
注意到她的视线,萧晟不多思考,直接主动去拿铁锹:“你待着别动,我来吧。”
“别,你可千万别勉强。”沈纤纤作势便去阻拦。
晋王握着铁锹不松:“不勉强,这有什么可勉强的?”
怕她不信,他还多解释几句:“正好我感染风寒,也需要发一发汗。你在旁边看着就好。”
“谁稀罕看你了?”沈纤纤小声嘀咕。
想他堂堂王爷之尊,来做这些,的确也不容易。
晋王几乎是毫不犹豫地接话:“我稀罕看你。”
略一思忖,他又温声说道:“若你觉 得外面冷,也可以回房先歇着。不是有炭么?用我帮你烧吗?”
“我不要回房,你把我的铁锹还我,我都用顺手了。”沈纤纤指了指远处墙角,“那边还有一个。你如果真想帮我,就用那个。我自己还要玩呢。”
萧晟愣怔一瞬,继而失笑:玩么?
他从善如流归还铁锹,又走至墙角,拿起被闲置的那柄。
一转身,见王妃正笑吟吟地举着铁锹铲雪。
冬日的阳光照在她脸上,她白玉般的脸颊似是会发光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