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支棱起来的贾蓉(1 / 2)

厢房之中,灯火微微,床榻的帷幔以金色挂钩撑起,一方梨花木制的暗红色床榻上,夫妻二人并排而坐。

少年青衫直裰,面容清隽,目光温和。

女子云鬓如秀云,柳叶细眉如刀裁,一袭淡红色罗裙,芳姿端丽,明艳动人。

听着自己夫君说的话,秦可卿如花树堆雪的晶莹玉容之上,就有讶异流露,螓首偏转,美眸焕彩地看着自家夫君。

心头却不由浮起,成婚之前,自家丈夫口中所言的读书丶习武四字,以及自家父亲问起以何谋生,夫君口中所言,撰文谋生,言犹在耳,恍若昨日。

一个人说话有没有分量,能不能给人以笃定丶坚毅之感,往往都是从这些细节中呈现。

大丈夫言必行,行必果,果必信。

掷地有声,字字应验。

「夫君,他是大丈夫呢。」

念及此处,秦可卿白璧无瑕的脸蛋上,红晕绯然,一如二月桃花芳蕊,同时一颗芳心也涌起着属于结发夫妻,一体同心的喜悦,心底最深处却不由生出一丝丝庆幸,当初,她未尝没有一丝动摇……

见秦可卿失神,贾珩轻声道:「快些洗,天色不早了,该歇了。」

秦可卿回转神思,没有多想,下意识「嗯,好」了一声,而后看自家夫君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只觉脸颊滚烫,心头发慌。

她……她才不是……

二人洗了脚,宽衣解带,躺床上叙话。

丫鬟宝珠丶瑞珠拉上帷幔,吹熄了烛火。

「夫君,别……脚心有些发痒。」

帷幔中忽地一声软腻丶酥媚的声音响起,带着几分羞喜和娇嗔。

夜色朦胧,明月皎皎,柔和月光普照大地,乌云遮住了明月,穹空忽地落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本就是秋雨连绵,淅淅沥沥的季节。

倏而,秋风大作,枝叶摇晃,东窗下的几竿翠竹都是发出喑哑的沙沙之音。

许久,急风骤雨,雨下得愈发紧了。

卧于屋脊之下闭目休憩的一对儿青雀,都是受了一惊,扑棱棱抖动翅膀,相拥取暖,向着巢内缩了缩。

一场秋雨一场寒。

……

……

清晨,宁国府。

昨夜秋雨方过,苍穹碧空如洗,空气清新,道旁的堆烟杨柳,枝叶上雨露滚动,翠色欲滴。

而东府巍峨丶轩峻的门楼,朱檐碧甍上的积灰,经雨荡涤一空,门前的一对儿石狮子更是洗刷得格外乾净,洁白无暇。

卧房之中,尤氏一身浅黄色长裙,端坐在梳妆台前,正在丫鬟的伺候下,贴着云鬓花钿,铜镜中现在一张苍白憔悴的雪肤容颜。

「太太这两天脸色好差,这是姚记的万花娇胭脂,先扑点儿珍珠粉,等会儿再涂上,盖盖吧。」梳头丫鬟脸上有些心疼,轻声说道。

「扑点粉就是了,胭脂不要涂了,就这样好了。」尤氏抿了抿略有些乾燥起皮的朱唇。

她的丈夫现在身陷囹圄,她如何有心收拾?

再说,她收拾的再好,又能给谁看?

女为悦己者容。

「太太,厨房得早膳已经备好了,要不让他们端过来。」这时,另一个丫鬟轻声说道。

「我没胃口。」尤氏摆了摆手,说道。

老爷还在牢里,她怎麽吃得下?

老爷被贾珩送进去……说来,和她那次通风报信,也不无关系。

虽说是非另论,但老爷身陷囹圄,这里……有她一份儿。

丫鬟面色愁闷,轻声道:「太太两天都没怎麽吃东西了,再把身子熬坏了,府里大大小小还指着太太拿主意呢。」

「我真的没胃口。」尤氏幽幽叹了一口气,轻声道:「让人问问蓉哥儿,京兆衙门现在还不让进去吗?等会儿,我带点吃食去看看老爷。」

终究是夫妻一场,虽说他干下那等不光彩的事儿,他现在又被下狱论罪,她终究该见他一面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