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九章 圣眷正隆,君臣不疑(1 / 2)

随着贾珩从大明宫返回,崇平帝赏赐贾珩之事,不仅为忠顺王所知,也如旋风般流传至关注着御史弹劾贾珩的京中官员耳中。Google搜索

不仅没有见罪贾珩不说,还赏赐了年节礼物以作安抚,这无疑释放出一个强烈的信号——圣眷正隆,君臣不疑。

原本暗流涌动的京师,一下子平息下来,跃跃欲试之人,也偃旗息鼓。

南安郡王府

新年将近,王府仆人也开始忙碌起来,张灯结彩,热闹喧嚣。

外书房中,数位军将济济一堂,人头攒动。

主位上坐着南安郡王严烨丶北静王水溶二人隔着一方茶几并坐,左首靠背椅子上,前军都督同知柳芳丶后军都督佥事侯孝康丶前军都督佥事石光珠等人依次而坐,另外一边儿,齐国公之孙三等威镇将军陈瑞文,治国公之孙威远将军马尚等军将俱在,此外,还有一位贾珩的老熟人,镇国公之孙一等伯牛继宗。

柳芳愤然道:「王爷,竟让这小儿躲过一劫!」

南安王爷对此结果似一点儿也不意外,抚了抚手上的玉扳指:「宫里可正重用他呢,这等弹劾,若是有用才见鬼了。」

就是这麽直接的道理,正重用着,别说是这等弹劾,再严重也动不了人家一根毫毛。

北静王水溶深深吸了一口气,道:「王爷,听都察院的御史说,这次御史弹劾颇有蹊跷,只怕是忠顺王府的手笔。」

「除了他也没旁人了。」南安郡王轻笑说着,苍老目光中现着玩味之色,似对忠顺王不大看得上。

闻言,牛继宗眼前一亮,瓮声瓮气道:「王爷,忠顺王府与贾家早有宿仇,几近不死不休,不若与其联手,以制贾珩小儿?」

南安郡王皱了皱眉,瞥了一眼牛继宗,道:「胡闹!我等勋贵忠顺王府从无来往,避之唯恐不及,到你还往跟前凑?」

宫里天子刚刚因着前日他将孙女送至礼部待选,而召见于他以示安抚丶亲近,现在作死地和忠顺王王勾连,这落在天子眼中,会怎麽想?

这些年,别说他们四王八公不与忠顺王结交,就是忠顺王府也默契地不往五军都督府插手。

他本来以为忠顺王已经够蠢的了,身旁还有个更蠢的?

牛继宗面色一变,顿觉失言,问道:「那王爷现在怎麽办,难道任由贾珩小儿坐大?」

他被解职以来,赋闲在家多日,原本门庭若市的镇国公府,早不见盛况,而这一切都是拜那贾珩小儿所赐!

当然,相比他革去都督之位的处境,除了五城兵马司职事的景田侯之孙裘良还要惨一些,如今弃用在家,以三等昭武将军之爵,几乎不可能再行叙用。

南安郡王思量片刻,问道:「贾珩主持整军事务,听说手段激进丶酷烈,尤在王子腾之上,军中将校最近就没有怨言?」

这是指贾珩逼问军将缴还贪腐兵饷之事。

北静王接过话头,如冠玉的俊朗面容上现着一抹感慨,道:「裁汰了不少军将,并派人追缴历年空额,怎麽可能没有怨言?只是贾云麾一人身兼要职,权势滔天,掌控着锦衣府丶五城兵马司丶果勇营等爪牙,又得李大学士鼎力支持,将校敢怒而不敢言。」

侯孝康目光闪了闪,沉吟道:「王爷,可否暗中让那些军将,效王子腾旧事?」

北静王摇了摇头,道:「不行了,这次和王子腾那次不同,原就朝野瞩目丶重兵防范不说,贾云麾收缴军将贪腐近半之财安置兵卒,单独靠军将,彼等都有家有口,在京城置产,缴一半贪腐之财,得以脱身,哪里敢乱来?」

说来了,就是分化了将校与兵卒,又不逼迫过急,有产者的软弱性使然,面对集五城兵马司丶锦衣卫丶京营的盯防,自不敢酿生变乱。

南安郡王凝了凝眉,道:「如今还是静观其变为好,我们不宜出手,不妨先看看文官儿的反应,再做计较,先议着牛贤弟之事,离着当初果勇营去职也有不少时日,需得委派个差遣才是。」

此言一出,众人都看向牛继宗。

北静王问道:「世伯有什麽想法?」

牛继宗道:「王爷,俺老牛还是想领兵在沙场搏杀,让俺老牛干旁的,也干不了。」

在陈汉体制中,不领兵的武勋,几同废物,说话都不敢大声。

北静王水溶想了想,对一旁的南安郡王道:「兵部前日来报,河南寇盗丛生,啸聚山林,为祸地方,河南都司统合诸兵剿捕,一筹莫展,前军都督府意欲授命派佥书赴河南考察军务,牛世伯先任佥书前往河南,先去襄赞军机,再作计较。」

先前,其实柳芳就去过兵部索要公函,但当时未得兵部应允。

而此刻领前军都督府的北静王水溶显然不死心,又想出了曲线之策。

南安郡王沉吟片刻,道:「此议可行,等过了年就去河南,待避过风头,再调至五军都督府,伺机领兵,其实,本王上次进宫面圣之时,已向圣上代臣贤弟反省悔过之念,圣上开恩,已有宽宥之意,如今前往河南,以示忠勇勤勉。」

其实,这是南安郡王在向崇平帝靠拢后,崇平帝给予的甜头,尽管实际上不想再用牛继宗这等庸碌无能之辈。

牛继宗面上不由现出苦色,尽管并不想派外差,但也深知这是复出的必要一步,点头道:「愿听王爷吩咐。」

南安郡王看着牛继宗,道:「我等武勋,需知军中才是立身之本,不管如何,要对军兵事上心,待开春后,本王也会领皇差,出京巡视西北,警备达贼。」

自明亡于嘉靖,经陈汉太祖丶太宗的持续征讨,以及开通互市等手段,西北边患渐平,不复嘉靖年间旧况。

瓦剌也陆续西迁,渐渐分散成诸部,遂造成隆治初期,西北千里无烽警。

但随着隆治末年的辽东大败,西北局势倏变,瓦剌诸部又东向卷土重来,与西海地区的本土蕃族,共同构成对西北边患的侵扰。

而世镇青海的西宁郡王,就领西北边军主持西北大局。

南安郡王往西北去,也是帮着崇平帝安抚西宁郡王,这位曾经的周王战友。

不提南安郡王府上的筹谋,却说贾珩自大明宫返回,路上先着人去锦衣府,唤了千户曲朗,打算询问锦衣府调查忠顺王遇刺背后凶手一事。

而后回到宁国府,进入花厅,刚刚落座,焦大近前恭敬道:「珩大爷,乌进孝在厢房恭候多时。」

贾珩点了点头,道:「带他进来。」

同时从抽屉中拿出一摞礼单,放在手旁小几上,好整以暇地品着香茗。

不多时,仆人引领着一个穿着皮绒大衣丶头戴毡帽的中年汉子步入花厅。

「门下庄头乌进孝见过东家。」乌进孝一见那坐在椅子上四平八稳丶不怒自威的少年武官,心头不由一凛,上前躬身,拱手见礼着。

贾珩放下茶盅,打量着乌进孝,眼前是一个身形魁梧丶高颧深目的中年汉子,道:「乌庄头快快起来。」

「多谢东家。」乌进孝说话间起得身来,垂手而立,毕恭毕敬。

贾珩寒暄道:「乌庄头迢迢而来,路上辛苦。」

「本分而已,不敢言辛苦。」乌进孝拱手说着,偷瞧了一眼对面的少年,见其脸上看不喜怒,举止不由愈发恭敬几分,小心应对着。

贾珩却没有再说话,默然了一会儿,拿起手中的一沓礼单,皱眉道:「乌庄头,今年的礼单,怎麽比前两年要少了许多,且每年都急剧减少?」

乌进孝忙回道:「东家容禀,这两年各省十地九灾,就说今年,从三月下雨,直到八月,一连没有晴过几天,九月一场碗大的雹子,连人带房丶牲畜砸伤了不少,今年庄子产出只有这麽多。」

贾珩听着与原着近乎相同的辩解之辞,目中冷意涌动:「乌庄头,纵是天灾,可也不该仅仅这麽多才是,而且我看礼单名目,近五年来急剧减少,年初折卖了两个庄子,这怎麽解释?」

乌进孝急声道:「东家,这两个庄子是珍大爷在时,考虑着入不敷出,折卖给当地的商贾大户,银子都进了宁府公帐的。」

贾珩语气淡漠道:「年初交易细情,本官自会派人核实,只是我接掌宁国府,观庄子历年逐渐递减,祖宗基业日渐败落,心实痛之,亟需梳明条理丶调查本末,你领着庄客先和锦衣府核实的人说说情况。」

这时代,不兴不教而诛之事,哪怕是查乌进孝的底细,也要说清这番主张的用意。

宁国府基业日益败落,亟需梳明条理丶调查本末,就是一个冠冕堂皇的藉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