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昨天更有意思。」
大仲马乐呵呵的开口道:「昨天我吃完了午饭,就去海德公园的演讲者之角消食,顺带着找找灵感。结果我在那边碰上了个非常有意思的家伙,他的演讲现场汇聚了非常多的听众。甚至于很多街头小贩都忍不住放下手头的工作,站在围墙外面聆听他的演说内容,他们脸上浮现的表情,一看就知道不是花钱雇的。」
亚瑟听到这话,立刻觉得有些不对劲。
他拿起餐布擦了擦嘴:「是吗?他讲的都是些什麽内容?」
「其实也没什麽大不了的,无非就是鼓动工人们要主动争取自己的权利,劝说工厂主们降低工作时长。对了,他还提倡建立学前教育,让适龄儿童进入学校学习什麽的。」
亚瑟喝了口茶,开口道:「我大概知道你说的是谁了。那位演讲者,是罗伯特·欧文先生吧?他自从去年返回英国之后,就一直在四处游走进行各种政治活动丶领导工人运动。」
大仲马愣道:「你认识他?喔,不过也是,我差点都忘了,你可是苏格兰场的警察。你要是不认识他,那才出奇呢。要是换在法国,欧文先生估计早就被请去巴黎警察厅谈话了。该死!或许我不该和你说这个的。你现在知道他在海德公园做演讲,估计明天就要去赶他走了吧?」
「赶他走?那倒不至于。」亚瑟捧着茶杯道:「虽然我一向认为不列颠是个粪坑,但是粪坑的好处就在于,什麽东西都能往里扔。若非如此,您堂堂一个共和主义者,又怎麽能生活在君主立宪制的英国呢?
或许欧文先生的想法对于当局来说是有些标新立异了,但是只要不构成足够的危险性,他就能在这里待下去。
就像我之前说的那样,国王已经快成吉祥物了,所以从前那种仅凭个人好恶抓人的事情,现在是行不通的。
更别说议会里也有一小部分议员支持欧文先生的部分观点,议员们除了不赞成财产公有的论调外,在降低工时和建立未成年教育方面,都有一部分支持者。」
埃尔德闻言,也反感道:「凭什麽财产公有?我的钱可都是在船上一天天的飘出来的!我可不想拿自己的劳动成果分给那帮无所事事的爱尔兰酒鬼们。」
亚瑟又问道:「那如果是让你和你叔叔的财产公有一下呢?」
「和我叔叔?」埃尔德眼前一亮,他一拍桌子:「我怎麽就没想到呢!原来财产公有还能选的吗?」
达尔文闻言,无奈耸肩道:「埃尔德,你那不叫财产公有,你那叫拦路抢劫。而且还是既不想动刀子,又想抢你叔叔的钱。」
「呵!」埃尔德翻了个白眼:「弄了半天,这个罗伯特·欧文还不是想拿我的辛苦钱去养活那群粗鲁的爱尔兰人。」
大仲马听到这里,不由感兴趣的冲着亚瑟问道:「我原以为你对这个问题不感兴趣呢,没想到你居然这麽了解。」
亚瑟靠在椅背上伸了个懒腰:「工作需要而已。毕竟如果你连你的潜在工作目标都不了解,那还干什麽警司呢?拎着手铐抓人这种事,随便找个人就能干。」
大仲马见他又开始打哈哈,不给他馀地的进一步逼问道:「那你对财产公有这事怎麽看?」
亚瑟只是笑了笑:「我是个苏格兰场的警察,我没有个人政治观点。」
「是吗?」大仲马颇有些失望:「我还以为你和其他警察不一样呢。不过也是,我怎麽会产生警察里面有好人这种幻觉呢?」
亚瑟听到这里,品了口茶道:「不过,我倒是可以转述一些其他人的观点,比如约翰·洛克的名言。」
「喔?他怎麽说?」
亚瑟笑着放下茶杯:「财产不能公有,权力不能私有。虽然我觉得洛克先生这麽说或许有些过于绝对了,但是如果反过来说,如果财产公有,就会造成权力私有,倒也不失为另一种新奇理解。
欧文先生的理想固然美好,但他在美洲搞了几年的公有农场,最后做成什麽样子大家也都看到了。或许他口中的美丽新世界有朝一日能够实现,但我悲观的认为,我肯定是看不到那一天了。
所以比起他宏大的口号,我更愿意看看他实际提出的几个议案,比如降低工时和建立青少年技能学校什麽的。如果这些都得以实现,我想至少伦敦地区的未成年犯罪率问题将会得到大大缓解。」
一旁的红魔鬼听到这话,不由笑着搓手上前:「喔!我亲爱的亚瑟,你怎麽会看不到那一天呢?只要你想,天堂就会出现在你的眼前。」
亚瑟闻言,只是抿了口茶:「凡是向人类许诺天堂的,往往都会将地狱带到人间。我不对天堂抱有任何幻想,因为我知道自己活在怎样的世界。」
大仲马闻言若有所思,他开口问道:「你明天有兴趣和我去听听欧文先生的演讲吗?」
亚瑟笑着从身后挂着的包里抽出一封内务部文件。
「其实你不邀请我,我也会去,这可是我未来一段时间的工作重点。」
大仲马的眉头跳了跳,他隐隐约约在那封文件上看到了『绝密』这个单词。
「你要监视欧文先生?你们这帮英国佬不是最喜欢谈自由吗?这就是英国的自由?」
亚瑟先是在文件上写了几行字,随后瞥了他一眼。
他笑着将手搭在餐桌上,十指交叉拖住下巴:「你觉得呢?亚历山大?自由可不是你想干什麽就干什麽,而是你想不干什麽就可以不干什麽。再说了,由我监视欧文先生,总比交给陆军部的军警要好一点吧?」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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