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瑟喝了口茶,缓缓摇头道:「现在还谈不上重要,他最多是看在布鲁厄姆勋爵的颜面上,对我稍有礼遇罢了。」
大仲马不解道:「那你的自信又源于何处呢?」
亚瑟轻轻笑了笑:「当然是源于伯尼·哈里森先生和他们好朋友诺顿法官了。」
亚瑟这段话把大仲马和迪斯雷利弄得云里雾里,他们根本猜不透亚瑟说的到底是什麽事情。正当他们想要继续追问时,忽然听见响起了一阵敲门声。
大仲马起身拉开房门,出现在他面前的是一位穿着贴身燕尾服丶系着深灰色蝴蝶结,身形瘦削,眼神中透露着些许忧郁的青年男子。
男子的面容看起来略显憔悴,虽然他想要强打精神,但是还是一眼就能看出生活在他身上留下的疲惫痕迹。
他望着身形壮硕的大仲马,勉强的露出一抹礼貌的笑容,摘下帽子用他那半生不熟的英语询问道:「请问,这里是亚瑟·黑斯廷斯先生的寓所吗?」
大仲马奇怪的打量了他一眼,捏着下巴问了一句:「你是个法兰西人吗?」
青年略显惊讶道:「您为什麽会这麽说呢?」
大仲马回道:「因为你的口音太奇怪了,和我当初刚学英语的时候简直是一个味道的。」
青年闻言只是温和的笑了笑:「我确实有一半的法兰西血统,我的父亲是个法国人,但我和我母亲都是不折不扣的波兰人。」
大仲马听到这话哈哈大笑道:「是吗?那咱们还有点相似之处。我祖父是个法兰西人,但我的祖母却是不折不扣的黑人女奴。」
青年听到这话礼貌的询问道:「这……那您是黑斯廷斯先生的仆人吗?」
「仆人?不不不,这世界上还没有人能让我给他做仆人。」
说到这里,大仲马又补充道:「尤其是那个法国僣主路易·菲利普。」
青年听到这话只是苦笑道:「虽然我并不想反对您,但我觉得您之所以这麽厌恶法国的国王,是因为您还没有见过俄国的沙皇。」
大仲马闻言想了想,他点头道:「你这话说的也是,最起码路易·菲利普还能算是个类人生物。看在波兰的份上,朋友,你先进来吧。看得出来你不是个很难相处的人,幸运的是,你要找的亚瑟·黑斯廷斯先生也是这样的人。」
亚瑟从沙发上起身问道:「亚历山大,是谁来了吗?」
大仲马领着青年进了屋,为亚瑟介绍道:「亚瑟,这位是……呃,我都忘了问了,你是谁来着?」
迪斯雷利听到这话,忍不住打趣道:「亚历山大,感谢上帝吧!幸好他给了你一双能写出《基督山伯爵》的手,如果你去做看门人的话,早晚会饿死的。」
青年闻言只是笑着回道:「这不怪我旁边的这位先生,是我没有同他交代清楚。没有事先预约便突然登门拜访,实在是我冒昧了,这是我的名片,请几位务必收下。」
亚瑟先是打量了对方一眼,随后从对方的手里郑重的接过名片。
他低头扫了一眼,只见单薄朴素到毫无装饰的名片上只写着几段简短但却有用的信息。
弗雷德里克·萧邦
6岁学琴,7岁作曲,8岁首次登上拉齐维乌宫慈善音乐会演奏,毕业于华沙音乐学院,19岁于维也纳举办过小型音乐会的年轻钢琴手。
萧邦有些忐忑的望着一脸平静的亚瑟,他不知道为什麽如此短小的一张名片亚瑟却要看这麽久。
一想到这里,他就不由有些懊恼,或许今天他本就不该来到这个地方。如果不是生活所迫,兜里的余财所剩不多,而他又需要攒够前往巴黎的船票,他是决计不会突然拜访一位素不相识的陌生人的。
即使这位陌生人在外界的风评向来很好,甚至于波兰流亡者的领袖恰尔托雷斯基亲王都对这位《英国佬》杂志的股东称赞有加,更不可思议的是,这位主业是苏格兰场警司的英国年轻人,居然还兼任着伦敦爱乐协会的钢琴家。
萧邦的眼睛情不自禁的就飘到亚瑟的手上,当他看见那修长的手指时,他内心的焦躁不安终于有所缓解,取而代之的是一缕惊奇。
那双手应该能跨十二度吧?这确实像是能写出《锺》的家伙所应当具备的基本条件。
正当萧邦盯着那双手看得出神之际,忽然他发现那双手动了。
亚瑟轻描淡写的将名片收到上衣兜里,微笑着开口道:「萧邦先生,或者,你介意我直接称呼你为弗雷德里克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