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时画道：“好。”

虞绒绒顿了顿，再闷声道：“大师兄，不起，我刚有点……有点凶。我不是故意要凶你的。我、我只是……”

她只是什么呢？

虞绒绒有些茫然地顿住。

上一次她这么气，好像还是虞丸丸闯了祸却要一个人扛下来，最后却她发现的时候。她的气里还夹杂着心疼，心疼丸丸懂事太早，担负的却又太多，可他却从未有过半句怨言，她骂了，还要反过来哄她。

那么这一次呢？

她会虞丸丸的气，是因为虞丸丸是她最亲近的弟弟。可傅时画呢？她已在不知不觉中，将傅时画看做了如此亲密之人了吗？

不等她个明白，一只手已落在了她的头上，那只手掌心温热，揉了揉她的头，再顺着她的长发滑落下去，捏了捏她的发梢，在指间打了个圈，再松开。

傅时画轻声道：“凶一点也没关系，我知道。我很高兴。”

虞绒绒有些愕然地抬头。

却见青衣少年笑得眉目弯弯，神色好似有些一贯的散漫，但他的眼神却明透着认真：“小师妹这么关心我，我很高兴。”

他旋即重新站直，翻腕的同时，渊兮已回到了他的手中，虞绒绒看着他，心底的那点纠结已烟消云散了大片，重新明媚起来。

既然大师兄说高兴，那她……以后也会很关心大师兄的！

虞绒绒下定决心，转而看了看渊兮，又看了看自己，终于有些赧然地开口道：“大师兄……那个……”

她还没说完，傅时画已猜到了她要说什么，方她拒绝了的乾坤袋重新落在了她手上：“一边走一边捏灵石吧，小师妹若是聊表歉意的，不如九出十归。”

虞绒绒跳上渊兮，听得傅时画主动提了条件，虽然要说起来，实在是高利贷了些，但她的心还是顿时好了大半，仿佛怕傅时画反悔般连连点头道：“好说，好说。大师兄你也知道，我们虞……”

“略有薄产。”两个人的声音同时响了起来，再顿了顿，有了一道笑声。

黑剑腾空而起，再如影般向着悲渊海的方向瞬息而去。

有灵石碎屑一路在黑剑掠过的残影中飘散，时而还有一两道的声音。

“大师兄，你也有好多好多灵石耶！大师兄好厉害！”

“还好。”

过了一会儿。

“大师兄，需要我帮你捏两枚灵石吗？你刚刚破境，都不需要补补的吗？”

“不用。”那道悦耳的男声在拒绝后，顿了顿，又不知为何...

反悔了：“但补补也不是不可以。”

于是一只捏着灵石的小手伸了过来，探到身前的大手里，掌心相，再将灵石在两人的掌心里一并碾碎。

飘洒的灵石碎屑更多了些，几乎要将呼啸而过的残影以碎屑点缀成一条线，再一路绵延到悲渊海边。

等渊兮终于停下的时候，虞绒绒还在扳指头，算得清清楚楚：“一共用了大师兄百四十二块灵石，还四百九十四块，四舍五入，五百块。”

傅时画顺手将向他们袭来的悲渊海镇守魔使们捅了个穿，渊兮剑影纵横，根本不需要虞绒绒出手，所以她边说，还边从乾坤袋里掏出了一个小本翻开，在上仔细地写了一行字。

傅时画杀到一半，还有闲暇有些好奇地俯身凑过来，发现她手里的本竟然出奇地厚，不由得挑了挑眉：“这是专门用来记账的吗？”

虞绒绒郑重合上了本：“是账，也不完全是账。人往来，有往有来，当然要仔细记下来。”

傅时画看了她片刻，目光又在那个本上顿了顿，翻腕收回剑，突然道：“很久以前，我也听过这句。”

虞绒绒有些讶异地抬头，却见傅时画已收回了目光，看向了海：“走吧。”

入海的前一瞬，虞绒绒稍顿了顿，回头看向身后。

魔使倒了一地，然而魔使喜穿黑斗篷，便是有血渗出，也无在那样深沉的黑上沾染任何色彩。

她的目光缓缓顿在了某袭恰好微微翻起的黑斗篷上。

火焰刺绣中，一只眼睛静静地注视着她，那明只是刺绣，却在她的视线视的刹那，倏而变得栩栩如了起来，甚至再次向她眨了眨眼睛。

虞绒绒没有移开目光。

她慢慢抬手，手中凝出符弓，向着那只眼睛的方向拉满再松指。

空气嗡然。

原本绣着眼睛的火焰中心倏而变成了一个冰冷的黑洞。

虞绒绒无表地转回头。

纵身入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