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是一张没有箭的弓。
……
被二师兄一声惨叫惊醒的二狗才重新逶迤在小软垫上,又突然直起了身,似是想起了什么,又似是倏而感应到了什么般,振翅而起。
它飞得速度极快,完全不像是平日里怠懒散漫的模样。
如果仔细去看,甚至可以感觉到它的翅膀在扇动间发出了连贯的破空声,每一次破空又像是它的踏板,让小鹦鹉如离弦的箭般向前而去。
直到落在某块看起来很是普通的礁石之上。
可郁郁葱葱的密山上,有这么一块突兀的、通体漆黑的礁石……本就是有些奇特的事情。
二狗四处张望,发现此处还没有什么人影,这才很是松了一口气,用翅膀拍了拍自己的小胸脯,自言自语道:“赶上了赶上了,没来吃,我的毛毛保住了。”
然后,它歪头从自己的羽翼下开始往外用力地拽起了什么东西。
小鹦鹉总共也就那么大,但它在一番努力后,竟是给礁石上整整齐齐地拽出了一套崭新的道服,甚至连束腰的腰带都没有忘。
然后,二狗正襟危坐地立在了这套衣服方便,模样显得很是娴熟。
甚至已经做好了秘境中要出来一个真正血人的准备。
过了片刻,空气中果然有血腥味从淡转浓,由远至近,礁石面前的空地上,空气有了奇特的扭曲,仿佛有什么空间在这里展开。
二狗翘首以盼。
下一刻,一道拎着剑的人影从那片扭曲中走了出来。
二狗熟练地进行了一番捏鼻子的条件反射,尖着嗓子道:“小画画啊,新衣服新腰带新鞋都准备好啦,快捏个除尘……啊咦?!”
它还没说完,却见面前站着的,竟赫然是一个
清爽干净的傅时画。
血的味道来源于渊兮,显然这个人把自己收拾得清爽干净,却到了最后一刻都还在杀戮之中,自然没有什么时间去将剑上的血渍抖落擦干净。
见惯了刀山血海中走出来的傅时画模样,二狗很是不习惯此刻面前的人,甚至产生了一丝狐疑。
它凑近一点,压低声音:“我问你答。”
傅时画微微一挑眉。
却听二狗道:“小师妹头上的宝石发卡有几种颜色?”
傅时画:“……?”
二狗继续道:“小师妹的生辰是哪天?小师妹最爱吃的菜是什么?小师妹家的门朝哪边开?小师妹登上云梯的日子是几月初几?”
傅时画:“……??”
二狗没得到答案,不可置信地抬起头来,盯着傅时画看了半天,再倒吸一口冷气:“天哪,傅狗你是不是迷失自我,都不知道咱们小师妹是谁了!”
傅时画阴恻恻道:“是啊,你再多说一句,我就扒光你的毛,给小师妹做宝石发卡后面的装饰。”
二狗倒吸一口冷气:“好你个傅狗,迷失自我了不杀自己,居然杀鸟?你无耻!你……你残忍!”
“我还可以更残忍一点。”傅时画慢条斯理道。
下一刻,不等二狗反应过来,残忍的傅大师兄拎着聒噪的鹦鹉翅膀,认真地擦了擦剑上的血,再像是扔抹布一样,把二狗扔去了一边。
二狗从一开始的惊愕挣扎,到挣扎无果,放弃抵抗,总共可能不过几个眨眼时间。
被扔开的小鹦鹉有气无力地耷拉着翅膀,喃喃道:“脏了,二狗,脏了,要、要绒宝的抱抱才能好,呜呜呜绒宝!你快来管管这个狗东西啊!”
……
虞绒绒依然站在道衍台上。
但她面前的黑幕白字已经如云烟般散去,她从道衍秘境中徐徐退出,见画的笔尖都未冷,晚夏林间的空气却已经重新包裹了她,好似要将她从这十年的幻景中唤醒。
她孑然一人站在道衍台上,许久才慢慢眨了眨眼。
既然已经不在其中,便是站在道衍台上,她眼中的此处,也只能是被幻影遮盖了一层的破败模样。
甚至她移步的时候,脚下就已经踩出了一层灰尘沾染后的空隙。
暮色已经四合,没有蝉鸣的夏天少了一些本有的夏意,虞绒绒的目光慢慢落在了还未彻底被掩去身形的道衍榜。
却见她的名字已经盖在了宁旧宿之上。
第一名,傅时画。
第二名,虞绒绒。
她距离傅时画之间,末了居然只有一场对决的差距。
虞绒绒笑了笑,才想要移开目光,却又在最后一瞬看清了排在宁旧宿下面那个第四名的名字。
宁暮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