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上了虞绒绒目光的时候,宁无量捏着腰带的手指微微一顿。
却也只是微微而已。
他想过虞绒绒的反应。
或是会喜不自胜,抑或欲拒还迎,也可能忐忑震惊。
却唯独没有想过这一种。
她太平静了,而且隐约还是一种拒他于千里之外的平静。
无论是面对象征着可以进入小楼的鲛缎腰带,还是面对久别重逢后再见的未婚夫,这种平静都显得有些异常了。
异常到让他的心头徒然有了一种奇怪的感觉,就好似,他所有关于御素阁的谋算,都会在虞绒绒这里戛然而止。
可他确实有一张极好的皮囊,一双极勾人的凤眼和一副极温润的嗓子。
所以他飞快地将那点奇怪的感觉压了下去。
他有自信,没有人可以拒绝这样一份礼物。
至少虞绒绒不能。
但虞绒绒偏偏开口道:“谢谢宁师兄的好意,但你我非亲非故,这份礼物,我不能收。不知宁师兄还有别的事情吗?”
虞绒绒觉得自己想得很周全。
她故意点出“非亲非故”,就是想要宁无量直白地说出两人的关系,再主动提及婚约之事,之后的事情便会顺理成章。
之所以她想要由宁无量先说,自然是因为这人显然主复仇剧情,不想与他有粘连的前提,自然是不要得罪他。
宁无量果然沉默了片刻。
但他却并没有收回手去,而是轻微地叹了一口气,重新开口道:“绒绒,你可知我三日引气入体,七日内照形躯,一步筑基,而今多亏了小楼论道,让我以战养道,已经窥得了合道的门槛?”
周围隐约有惊呼的声音。
确实,未满二十便窥得合道门槛,这世间能做到这一点的人实在屈指可数,从这个角度来说,宁无量确实担得起“天才”二字。
虞绒绒却心道你筑基合道,和我有什么关系,解除婚约之前还要先表明一下修为吗?
宁无量继续道:“你又可知,我手中这柄剑,名为乌钩,乃是琼竹派镇派之剑,父亲在我来此之前,将它给了我。”
虞绒绒带了点嘲讽地心想,好了好了,知道你爹是琼竹派
掌门又疼你了,难道还要她给他放个鞭炮炸个烟花庆祝一下?
她努力让自己有点耐心:“……所以呢?”
宁无量显然也在让自己更有耐心,声音更轻缓却尽显自信:“而我却知你道途艰难,世间有许多大器晚成之人,这种记载虽有,却也实在不多。所以,我若是想入小楼,下次楼开之时,再来一次便是,而你……”
虞绒绒愣了愣,慢慢眨了眨眼,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她终于懂了。
修道之人,随着修为的增长,寿元也自然而然会变长,在修道这一途上,宁无量已经登堂入室,如此平增了百年寿命,自然不急着结亲。
但虞绒绒不一样,她虽入了御素阁,却只堪堪引气入体,且被判为道脉凝阻,难以内照形躯,恐怕道途便确实要止步于此,四舍五入就是个废人。
“绒绒,我并非知恩不报之人,这条腰带与进入小楼的机缘便是我的赔罪。”话已至此,便没必要再藏着掖着,宁无量再次将那条腰带向前递了递,声音依然是关切的:“绒绒,你不笨,应该知道,虽然你的道途艰难了些,但如果能进入小楼,天下便再也无人敢欺你,便是你我二人此后殊途,我也算是放心了。你说呢?”
虞绒绒深吸了一口气,在对方如此道貌盎然自以为是的说辞下,愈发觉得过去的自己真是蠢透了。
“我听明白宁师兄的意思了,我觉得,你说的很对。”虞绒绒到底还是努力按捺下了自己的情绪,在宁无量稍微放松的神色里,继续道:“但我确实不需要……”鲛缎腰带。
后半句还没说出来,一道平静却足够居高临下的女声冷冷响起:“我看虞小真人没有明白。”
她分明在说“虞小真人”,筑基以下的修士也确实被称为“小真人”。
但这几个原本普普通通的字,从她嘴里说出,不知为何,便显得无比嘲讽。
宁无量有些错愕地抬头:“娘,您怎么也来了?”
既然被他喊“娘”,御剑而来的这位,便自然是琼竹派那位高傲又泼辣的掌门燕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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