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鹤鸣在车上思考过这个问题。
最初助理约到他时,他不愿意见面。在听说兄长特意从法国飞回、同住一家酒店时,他又奇妙地松动了。
孟鹤鸣见过的人不少,很轻易判断出他的弟弟,说好听些是重感情,说难听……也不是说难听,是用孟家养育下一代的标准来评判,叫软弱。
软弱的同时,他眼里还藏着倔强。
这是数次相处后,孟鹤鸣观察出来的。他看起来随遇而安,言行乖巧,但孟鹤鸣知道,没那么简单。
他从未看错过。
这样性格的人,于家人来说是只亲善的小动物。等同于幼兽,看似张牙舞爪,其实没有任何危险性。
就比如刚才,他那么努力地演绎一通,不过就是为嫂子说两句好话。
李勤予那件事,倒是让叔嫂处出革命友谊来了。
孟鹤鸣本能地不喜欢这种亲近。
但碍于央仪才因为这件事与他闹了脾气,她骤然冷淡的脸印在脑海,孟鹤鸣挥之不去。
他让老徐打开通风,徐徐点燃一根烟。
青雾袅袅升起,缠绕在指尖。
他仰靠在椅背上揉了揉眉心,昨夜至今,头隐隐作痛。以往只要安静地和央仪待一会儿就会好转,今天却始终在折磨他。半根烟后,头痛加剧。
孟鹤鸣哑着声,告知老徐:“叫李勤予过来。”
在他抵达公司后不久,李勤予就来了。
李勤予没什么规矩,擅自闯入已经不是一次两次。孟鹤鸣开完会回来,看到的就是他大大咧咧坐在沙发上吃水果喝茶,指挥他助理做这做那的场景。
助理显然苦李勤予久矣,头一次看到孟鹤鸣都倍感亲切。再怎么样,老细威压甚重但不会胡闹。
像给小羊皮坐凳开瓢、把葡萄塞热带鱼嘴巴里、在琴叶榕叶片上雕花诸如此类这些事,助理被支使得汗流浃背。
“出去吧。”
在这一声解禁中助理如释重负。
门很轻地从外面带上。
李勤予单腿架在沙发上,一手举着那串剩下的夏黑叼在嘴里,笑眯眯地说:“怎么,要给我拨明年的经费了?”
“你倒是很会幻想。”孟鹤鸣毫不留情。
李勤予眯了下眼,想从孟鹤鸣脸上看出所以然来。只可惜他这位朋友什么都藏得极深,想在他身上探结果无异于水中捞月。
比如此时,他居高临下地坐在对面,平静得仿佛熨过的表情实在让人心生畏惧。
“既然不拨经费,叫我来做什么?”
“头疼,开点药。”
“你——”
扑街两个字已经悬在嘴边。
李勤予用力咽回去。他一个心外科副主任医师,手里同时开展着两三个研究项目,好不容易能抽空跑这么一趟,就因为头疼?开点药???
这点破事找谁不行?
他就不信孟家就他这么一个医疗系统的朋友。
“行,万能布洛芬,让你助理直接办公室喊一声,指不定谁抽屉里就能找出个一盒两盒的。”李勤予讽刺道,“既然不是谈经费的,那我走了。”
“经费你可以着手找下家了。”孟鹤鸣扶着额角,“不如谈谈合作投资。”
李勤瞪大眼:“你搞没搞错,不会那个也想撤吧?”
“我是商人。”孟鹤鸣道。
商人嘛,无利不起早。
李家这个医院压根不盈利,每年黑洞似的吸着资金,心里有算计的人都不想继续下去。
虽说如此。
李勤予还是不可置信:“你差这点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