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我看到你在吃煎饼果子的时候问她喜不喜欢,你拿出了一个小盘子,将煎饼果子放在了上面说是给她先吃,还说到了清明节会偷偷给她烧纸,谢谢你。”
江砚的唇角带了一丝笑意,沈易也从记忆深处翻出了那个几乎没有什么特色的早晨,他摸了摸鼻子:
“其实,其实也没什么,我当时很崇拜她的,觉得她献身医学事业特别伟大,当时那个时候我负责保管307的钥匙,你总过来怎么不出声啊?你要是和我说一下情况我不就放你进去了吗?”
沈易想到当初每次只偷偷来门口看妈妈的小江砚,好吧,那个时候应该也不小,他就觉得他好可怜,怜惜的心情一上来,反倒是忽略了其他奇奇怪怪的事儿了。
“我不敢,有点儿可笑是吧?我只敢远远看她,不敢走近,我甚至很长时间都没办法把那个骨架和我妈联系在一起。”
江砚的声音带了鼻音,他低下了头,将所有情绪想要重新压回心底。
沈易看着他的样子却有些被吓得手足无措,这个事儿换做是他他也接受不了,意外死亡,或许前一天江砚还和妈妈好好说着话讨论晚上吃什么,后一天人就没了,没有火化,没有入土为安,而是被剔去筋肉,成了一个骨头架子,这他奶奶的换了谁谁也接受不了啊。
他看着江砚垂下去的头,天呢,他好像要哭了,沈易瞬间心都提了起来:
“江砚?”
江砚抬起头对他笑了一下,沈易却觉得比哭还难看:
“不想笑就别笑,既然是这样,那你为什么在清水村的时候不和我说清楚呢?装的和我第一次见,你装的倒还挺像的。”
江砚盯着他,给自己鼓了鼓勇气,终于坦白了内心:
“因为早在学生时代我对你就有了别样的心思,那个时候我没什么人可以说话,每次去看我妈的时候你都在,在我最痛苦的那段时间,虽然我们素不相识,但是你的存在让我觉得至少我不是一个人。
纵使面对枯燥甚至没有休止的学医生活,但是你好像每天都开开心心的,脸上从来没有什么烦恼,乐天的每天从寝室到食堂,从食堂到实验室,所以我忍不住关注你,后来我去医大,看的人从一个变成了两个。
再后来这变成了一种习惯,我习惯了默默注视你,我知道你最喜欢去哪个食堂,知道你喜欢坐图书馆的哪个位置,甚至我的关注没有因为你毕业而取消。
你第一天到医院报道的时候我也在一中心,我看到过你的名字第一次挂在挂号机上的样子,知道你喜欢点哪家的奶茶,知道你夜班喜欢点哪家的外卖,是不是挺可怕的,像是个变态。”
江砚就像是彻底自暴自弃一样,将过往所有的一切都摊开在了沈易的面前,所有隐在暗处时候的默默注视,所有躲在角落里无法与人言的心思,此刻都像是被摊在阳光下潮湿发霉的抹布一样,丑陋地展示在沈易眼前。
沈易这一次是真的彻底惊呆了,江砚大四,也就是过去了快十年了,他第一次知道有个人曾经这样关注过他,而且,别样的心思是什么?他忍不住紧紧盯着对面的人,攥着的手心里都是汗,小心措辞地问了一句:
“你说的别样的心思是什么意思?”
江砚苦笑了一下:
“还不明显吗?我喜欢你,从很久很久之前就喜欢你。”
沈易彻底宕机了,今天他的大脑接受的消息有点儿太多了,他第一个看着被捐进学校的骨架是江砚的母亲,自己这么多年来的学习,工作,生活的背后都有一双默默注视他的眼睛,这双眼睛的主人竟然还是江砚?而现在江砚对他说,他喜欢他?
此刻从清水村相遇的一幕幕都重新涌入了脑海,那个轻易就被他蹭到的饭,那个他觉得像是活爹一样照顾自己的人,那个只要他瞟一眼喜欢的菜第二天就会给他做的人,所以这一切都不是因为江砚是个好人,而是因为从最开始他对自己就心思不纯?
“所以,在清水村的时候你就知道我不是什么医院里运尸的,而是一中心的医生?”
“是。”
“所以,你也知道我被停职了。”
“第一天不知道,后来稍微打听了一下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