值班的张先生体恤秦徽若,想要让人给她准备一乘软轿,秦徽若本就不愿意声张,哪里肯坐。
再三辞谢后,秦徽若领着秦正暄,转道返回景福宫。
但南书房到景福宫着实有段距离,秦正暄不放心,走几步便带着她歇一歇。秦徽若也随他,一路慢走,回到景福宫,竟已到了饭点了,倒跟秦正暄的下学时间合上了。
端妃也不意外,猜到秦徽若是去接弟弟了,只笑着打趣了两句,接着问秦徽若去慈宁宫的情况。
听说她没进去,端妃柳眉蹙了蹙,转瞬松开,也不再说什么,只转头吩咐人传膳。
秦徽若知道她与太后有些间隙,心下微叹。
端妃出身书香世家,行走坐卧皆有规矩,秦徽若姐弟得她教导,也是如出一辙,三人的午饭吃的安静无比。
饭毕,三人转道西配殿。
端妃想最后再清点一遍行李——其实东西都收拾好了,但秦徽若打小没离开过她身边,她不太放心,总担心下人有所疏漏。
秦正暄看了眼晕过一回的秦徽若,迟疑片刻,开口:“姐——”
秦徽若眼疾手快,一把按住他肩膀,抢道:“是不是不舍得姐姐?你好好学习,回头我给你带好吃的。”
秦正暄:“……”
正检查衣料的端妃连忙回头道:“别给他带了,再吃就走不动道了。”她看了眼半人多高的小胖墩,柳眉蹙起,“你怎么仿佛又胖了?衣服都紧巴了。”
秦正暄扯了扯衣摆:“好像是有点。”
端妃:“刚好开春要裁衣服,给你多做两身。”
秦正暄很高兴:“谢谢母妃。”
端妃疼爱地摸了摸他脑袋。
旁观一切的秦徽若:“???”就这样?
秦徽若看着继续清点行李的端妃,再看看圆滚滚的秦正暄,干巴巴道:“母妃,阿暄太胖了,不是应该让他少吃点,多动动吗?”
起码,不能胖的近身太监都背不动。
端妃皱眉:“阿暄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怎么能缺了吃的?再说,能吃是福呢,你看你瘦伶伶的,多寒碜。”
秦徽若:“。”
秦正暄非常赞同:“姐姐每顿就吃那么一点点。”他还捏起手指,比划出一丢丢空隙,“怪不得整天生病。”
端妃颇以为然:“对。”她皱眉想了想,吩咐丫鬟,“去取点健胃消食丸。”再叮嘱秦徽若,“没事就嚼一粒,好歹吃多点。”
秦徽若:“……母妃,寺里得吃斋,不需要健胃消食吧?”
端妃嗔道:“吃斋不是吃啊?也不知道你犟什么,非要这个时候去,天儿还没转暖呢,冻着了怎么办——”她神色一凛,急急转向丫鬟,“炭带够了吗?只带了三笼?多带点,别吝啬东西,白天晚上都烘暖了。厚褥子也带几床,万一潮了还能换,对了,披风袄子呢?我看看……”
秦徽若看着认真清点行李的母妃,眼睛泛酸,心里的决定愈发坚定——她绝不会再让母妃质郁郁而终的。
在此之前,她需要先解决另一个问题。
***
“……你最小,多长点眼力见,没事就多干点活,错不了,知道吗?”
裴烈拍拍胸膛,低声应道:“放心,不会给大伙丢人的!”
说话的汉子点点头,不再多话。
裴烈也跟着望向宫门方向,等着公主一行的出现。
他所在的小队接了个任务,要护送当朝三公主前往金山寺。
也不知道那三公主是不是吃饱撑着,这种天气住到荒郊野岭之中。
想到接下来半个月都要吃素,裴烈就觉得蛋疼不已。虽说宫里的膳食也不见得多丰盛,好歹是顿顿有两片肉。
该死的穿越——哦不,该死的直播系统。
正胡思乱想,就听到一阵车轱辘的声音。
抬眼望去,皇宫方向正缓缓驶来一行车架。打头的马车雕纹刻木、织锦华绣,车辕上还坐着位宫装丫鬟,想必那就是三公主的车架了。
裴烈双眼放光,恨不得来阵大风,将马车帘子掀开,让他看看公主是什么模样——两世为人,他还没见过真正的公主呢。
很快,车架到了跟前。
车辕上的宫装丫头跳下来,问:“哪位是羽林卫高大人?”
领队的高显驱马上前,拱手道:“在下正是高显。敢问姑娘如何称呼?车内可是三公主?”
“高大人万福。”宫装丫头福身,“奴婢名退红,奉公主令与高大人核对。”她翻出腰牌递过来。
高显仔细检查了一遍,交回给她,道:“确认无误,是否现在出发?”至于公主随行人员的查核,自有宫门护卫校验,无需他多事。
“是的,可能要稍微快一点,天不早了,得天黑前抵达金山寺。”
紧接着车内传出一道女声:“出发的时间有些晚,辛苦了诸位大人了,我让人准备了些小礼物,待抵达金山寺,给大家分分。”
声音轻柔温和,又带着几分娇憨,听来极为悦耳。
裴烈暗啧了一声。
只听高显客套道:“公主客气了。时间不早,我们启程吧。”
“好,劳驾了。”
高显拱了拱手,朝后边比了个手势:“列队,出发。”
裴烈忙收敛心神,按照指示,抓着缰绳,迅速挪到自己该站的位置。
他们这支队伍有二十人,除了几名坠在队伍后方,剩下侍卫主要分散在公主车架的前方和左右两侧。
裴烈的位置,就在公主车架的右后方,一抬头,恰好看到车帘子被掀起一道缝隙,露出一抹浅杏色。
裴烈挑了挑眉。
宫女衣裳颜色都是规制的,春夏着绿,秋冬着褐,等级越低,颜色越深。比如粗使丫鬟大都穿深绿、深褐,只因方便干活,耐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