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红芬也恍惚起来,垂眼望着水缸里自己的倒影。
她忽然觉得陌生,这里面的是她吗?怎么那么瘦?看上去好像老了好多岁?头发乱蓬蓬的,比街边的叫花子好不了多少。
王红芬跌跌撞撞地往后退,院墙那边,还隐约间传来几句齐晔江茉和王家人的说话声。
在聊齐晔今年赚了多少钱。
齐振华和王红芬听着那串数字,仿佛觉得在听天书。
那是她们想象不出来的数字,更是他们连仰望都望不到的高度。
原来不知不觉,齐晔和他们之间,已经像是山顶和山脚之间的差距了啊。
在他们看不到的地方,齐晔越来越厉害,一直在一步步往上走。
他们再怎么伸手去够,也永远够不着了。
齐振华和王红芬这会儿甚至生不起再踮起脚尖看看那边,或是待会儿去门口拦住齐晔的心思。
他们知道,不可能了,他们永远也不可能再沾齐晔的一点光。
哪怕他们和齐晔在一起生活了二十年,哪怕他们和齐晔是那么亲的亲人……
如果当初没有分家,现在会是什么样子呢?
或者更早一点,王红芬和齐振华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出了苦涩和后悔。
如果在更早的时候,他们对齐晔好一些,应该一切都会不一样吧。
齐晔是那么知道感恩的人,他们的日子得比王家还好的呀!
齐振华痛苦地揪住自己的头发,王红芬也捂住脸,眼角滑出一滴眼泪,写满悔恨。
可惜,这世上有太多的“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却永远不可能回到当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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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年初六,江茉和齐晔回了一趟江宁村。
这是回娘家的日子,江茉去年没回,今年却愿意回,并不是别的原因。
而是她想问问她爹,关于她娘的事情,也不知道能不能提供一点线索。
不然的话,她是真不愿意再回到江家,看刘菊香还有江桃和聂士忠那烦人的嘴脸。
江宁村的乡亲们都比西丰村的好得多,以前齐晔教他们种辣椒的时候,他们就都诚恳地表示了谢意。
后来齐晔在镇上开小卖部,他们也都特别捧场,从来不去别的地方买东西,只来齐晔的小卖部。
所以这次回江宁村,江茉买了不少大白兔奶糖,一路上分给大伙儿。
而且不是一块两块地发,是一把把的发。
小孩们都高兴疯了,揣着一口袋的糖,到处疯跑着喊,“漂亮的江茉姐姐发糖啦!发大白兔奶糖呀!你看,我有一口袋的!”
大人们也开心呀,都七嘴八舌地围着江茉和齐晔说话。
有人问他们的生意怎么样,有人说他们这也太破费了太客气了。
还有人就明说江茉啊,你这孩子是真善良,你爹和后娘那么磋磨你,你现在混得好了,还惦记着他们呐?
看着齐晔和江茉手上提着的那些好东西,大伙儿都看直了眼。
有些他们见都没见过,一问价格,更是舌头打结,尤其是江茉告诉他们,这些好东西都是拿回来打算分给大伙儿的之后,大家彻底懵了,脑袋转不过圈儿来。
有人说:“江茉啊,这些好东西,你们自个儿留着吧!这么多钱呐!我们哪受得起!”
有人附和,“是啊江茉,你和齐晔还年轻,以后要用钱的地方多的是,这些还能退掉吗?我们不要。”
江茉笑盈盈的,“没事儿,你们就吃吧,用吧,这些钱不算什么的,我家齐晔在县城挣大钱了,你们也知道的。”
这荣归故里的扬眉吐气劲儿,让江茉的虚荣心得到了很大的满足。
她哼着小曲,挽着齐晔,回江家。
两人回来的消息早就像一阵风似的,传遍了整个村子。
一到门口,就听到刘菊香在和邻居埋怨,“你们说说,我这亲手养大的女儿,好不容易回家一趟,提着那么多好东西,怎么还没到家门口,就全让人分了去,那些人也有脸拿啊!”
“……江茉也不懂事,怎么胳膊肘反而往外拐呢!我和他爹,倒是什么都没捞着。”刘菊香早就听江梁跑回来说了。
村里的小孩都有大白兔奶糖,到了他的时候,江茉却说没有了,不给他。
但是转身又有了,给了别的小孩,反正就江梁没有。
还说齐晔提着大包小包,数不清的好东西,什么高档礼品盒,新鲜水果,还有许多说不上来叫什么的看上去又贵又漂亮的东西,他们都分给了村里人。
到了最后,手上一点都没剩,才往江家这边走。
刘菊香一听,心里当然气得不行,江茉自从嫁了人,就没往家里拿过什么好东西。
去年更是都没回娘家。
如今齐晔都那么大的老板了,挣了那么多钱,却宁愿便宜了外人也不孝敬孝敬他们这岳父岳母,这叫什么事儿啊!真的太不懂事了!
而且江桃最近的日子也不好过,回娘家那也是两手空空,刘菊香真是鼻子都快气歪了。
刘菊香正义愤填膺地说着,看到江茉和齐晔正往这边走。
她轻哼一声,还没拿乔,江茉反而更牛哄哄的,都不正眼瞧她,直接道:“江铁国呢?我有事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