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听父亲说,朝廷要议和,容誉亲自去,陈洺之偕同,就偷偷出府,给陈府递了帖子。
她总是闭门不出,出去一两个时辰,没有一个人发现。
她问陈洺之,要怎么议和。
事关国家安危的大事,陈洺之自然不会和她说,赵颜兮一字一顿道:“真的要议和吗,还让容誉做皇帝,他是不会死心的,议和对他来说只是缓兵之计,在他眼里,根本就没有和平,只要他活着一日,就不会对长公主死心!”
赵颜兮说完,看陈洺之定定看着自己,目光摄人。
赵颜兮往后退了一步,“我知道这么多事他都没杀我,我的存在还不足以证明一切吗。”
容誉的心思从没断过啊,哪怕容姝在乌迩,只要他活着一日,就会想尽办法把容姝带回来。
赵颜兮觉得陈洺之那一瞬间想杀她,或是想杀了容誉。
“陈大人,尽管徐景行对我不好,但他是一个好将军,那么多的将士,不能白死,我能做些什么。”赵颜兮恳求地看着陈洺之,她既不能上战场保家卫国,也不能去和亲换来一朝和平,可能一辈子都要待在后院那片地方,望着狭窄的天,她想做一些事。
陈洺之:“容誉怕死,暗中有五百羽林军保护,随行还有五千大军,我也不能近身。”
身为帝王,小心谨慎得很。
他想着容姝,可以作为一个突破口,但陈洺之势必不会让容姝涉险,赵颜兮来的正是时候,“只不过,他能分得清你们。”
赵颜兮扮过容姝的样子,被容誉一眼就认出来了,那次她进宫,容誉发了疯,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尽力一试。
肉一时半会儿养不回来,赵颜兮太久没好好吃饭,只能捡肉吃,炸的东西,肥的,多吃一点,好恢复以前的样子。
还有一个月,但愿一切都来得及。
腊月初八。
豫州城门有重兵驻守,时不时还有探子去永州打探消息,城内城外俨然是两个世界。
豫州城内,没有半点年味。
兵临城下了都,谁还有心思过年,就怕哪天一睁眼,乌迩就打进来,城中戒备森严,听说,已经杀了好几个闹事的百姓了。
都是为了活下去,有时候,真恨不得自己在永州。
永州城内正在分腊八粥。
城内好几个施粥棚,腊八粥是按照容姝给的方子煮的,城中百姓逃走了大半,剩下的都是穷苦人家,要么就是乡下的庄稼人,日子过的不容易,容姝想添点年味。
传统腊八粥要放大米小米玉米薏米,红枣莲子花生桂圆和各种豆类(如红豆、绿豆、黄豆、黑豆、芸豆等)。
可是城内没啥东西,只能有一样算一样,杂货铺的核桃仁,各种米,从乌迩带过来的豆子葡萄干,再买几十斤红糖,架锅烧火,大锅下面是烧的劈里啪啦的柴火,甘甜冰凉的井水被烧热,里面的米和豆子在水中翻滚。
大块大块的红糖撒进去,不一会儿就变成了细腻的糖沙,褐红色,很快就化成了糖水。
这锅大得很,是军营给将士炒菜的大锅,正等着上午不做饭,把粥煮好,几十个姑娘干得热火朝天。
慢慢地,锅里飘出甜香的味道来,像倒了罐的蜂蜜,馋馋地勾人,又像是街头做糖葫芦正在熬糖稀,空气里全是香甜的味道,慢慢就飘远了。
很醉人。
粥从一大早就开始煮,煮了一个多时辰,才煮好。
煮好的粥就装进桶里,送到城内各地,由乌迩人主持着施粥。
最开始,没人敢往前凑。
那可是乌迩人,高高壮壮,看着就害怕。
不过还是有抵不住香味,拿着碗往前去的,那人有点诧异,乌迩人竟然会说大楚话,说的还不差。
“一人两勺,不看碗大小,盛了粥的人就别再来了,人多也记不清这。”
盛粥用的是大铁勺,两勺就是一大碗,盛粥来的人拿的都是大碗,盛完两勺就剩一个浅浅的沿。
粥可真香啊,红褐色的,黏黏稠稠,可不是那些汤汤水水能比的,一碗腊八粥,最上面被冷风吹过,起了一层薄薄的皮,还能看见里面煮开了花的米粒,圆滚滚饱胀胀的豆子,和煮开了,吸足了糖汁和水的葡萄干。
这一碗,当真是实实在在满满登登。
他点了点头,赶紧端着粥回家,一个人只能领一碗,但是他还有老婆孩子呢,乌迩人不打人,让老婆孩子来,不就好几碗粥吗。
一个人去粥棚,一群人去粥棚,粥棚外面排起长长的队,等粥的时候前后的人开始唠闲话,整条街都热热闹闹。
小孩抱着碗,生怕给摔坏了,有盛了粥的,没忍住喝了一口,先是烫,而后才是甜,糖味和葡萄干的味道直直甜到心坎儿里。
真恨不得以后的日子也是这么甜。
城内城外热热闹闹,容姝抱着耶律铮在街头看了一会儿,才回到城守府。
耶律铮嚷着要喝腊八粥。
容姝道:“马上就中午了,只能喝小半碗。”
耶律铮呆住了,他娘是不是瞧不起他,小半碗还不够他填肚子呢,他掰着手指头道:“喝一碗吧,中午我还能吃个烤羊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