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恪自然知晓这个道理,不过倘若幼子当真不愿,他也会动用人脉将幼子安排得安全妥当,可问题就在于,是姜殊自己想要担此职位……
“既然阿弟有此意愿,阿父何不相信他这一回?”姜显看出姜恪忧虑之处,开解道:“阿弟说要解决昭南危情,他便做到了,说要夺回密阳城,两日前密阳业已重归国土,如今,阿弟说要守住密阳,拦截匈奴大军进攻之途,阿父何不信他一回?”
姜恪语气沉重缓慢:“可当初秦刺史带领两万军队亦未能守住密阳……”
“那是因为出了田玮此等急功近利之徒,”姜显气息不乱,条理分明道,“密阳本身易守难攻,匈奴奸计难使第二回,只要城中粮草武备充足,密阳未必不能守。”
“他还太过年轻,为官也不过数月……”
“荀都尉初上战场,也才成童之岁。”
姜恪摇了摇头,尽管心中已有了答案,口中却依旧下不了决定。
姜显明白他心结所在,毕竟当初大哥便是惨死于边境之地,连尸骨都未能寻回。
经历过一次就再难忘怀那等丧子悲痛,姜恪会轻易答应姜殊的请求才是奇怪。
尽管心中同样忧虑,但姜显却有一股无以名状的直觉——密阳交给他人,难保不会再经历一次城破溃败的危机,但若是交给他的弟弟来守,或许能够创造奇迹。
于是,沉默片刻后,他再次劝说道:“阿弟曾言,他日若有机会,也想为江山社稷献一份力!
“‘宁为兰摧玉折,不做萧敷艾荣’,此乃阿弟心之所向。”
或许是姜显的劝说戳中了姜恪的心中某处念想。
老人回忆起幼子当初在后堂说出此言时的坚定神情,犹豫良久后,终是低下了头,同意道:“好吧。”
“阿父决定了?”
“嗯。”姜恪严肃地应声。
既然下了决定,也就没有必要再分神顾虑其他,姜恪随即便沉下心为幼子谋划起了未来。
转身坐到书案旁,姜恪展开信纸,就夺回密阳之事书写上报朝廷的奏章文书,抬首对姜显道:“去替我请张子房先生来。”
姜显心领神会,立即点头称“诺”。
·
与此同时,城东鸱鸢里谢府。
刚落完一场淅沥小雨,微弱的阳光洒落院中,池面茫茫雾气飘渺,朦胧黯淡若远山幻影。
谢愔坐在窗旁,默不作声地听完手下人汇报,沉静的黑眸望着庭外池子假山,不知在思索什么。
徐海窥视着主子神色,试探着夸赞道:“这姜郎君可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
看主人没有反应,他又继续道:“竟能以两百人之兵夺回密阳,实乃令人敬佩!
“有这等才能,倒也配得上与您为友了!”
“徐海。”
“奴在。”
谢愔冷不防地开口,令管事心头一颤,连忙低头应声。
然而随即,却见青年抬起他那白瓷般光泽白皙的脸庞,看向自己道:“如今我身体大好,是否也该出去走走?”
徐海愣怔几秒,陡然反应过来:“郎君,莫非是想……”
谢愔微微点了下头。
“万万不可啊,”徐海慌忙劝说,“密阳何其凶险,郎君金贵之身,留在巽阳已是无奈,怎可去那等危险之地?您去问太傅,他也必然不会答应的。”
谢愔冷漠地收回目光,安静片时后,口吻平静道:“前段时日送去衡川的翻车图纸,如今应已到了阿父手中。”
“是。”
“那取信笺来吧。”
徐海仍想再劝,在看到谢愔凛然不带丝毫笑意的神情后,终是闭上了嘴,乖乖取来信纸,替主人磨墨。
凉风刷过窗口,掀起纸面轻轻浮动。
在谢愔换纸之际,徐海扫着对方弧度优美的眉眼,还是憋不住幽幽询问:“郎君,当真要去密阳?”
谢愔顿笔,凝眸注视着纸上墨字:“毕竟,那有医我之药。”
作者有话要说:谢七七:我是为了我的药去的,可不是为了什么朝三暮四的臭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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