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朝阳初升,官署内难得凉爽。
姜舒简单地吃过早饭,随后命书童磨墨,铺开信纸,开始给巽阳写信。
虽然相信以荀凌的人品不会干出夺人战功这种事,但以防万一,他还是将步惊云及其所带部队在此次白兰陉之战中做出的贡献讲述了一遍。
至于步惊云是如何用两百人拦住匈奴两万大军的,姜舒采用的是他当初对荀凌说的落石埋伏之计,而其中真正发挥作用的炸药包,姜舒则刻意没有提起。
在将炸药拿出来时,张子房就特别叮嘱了他和步惊云,对这项武器的存在要先予以保密。
一来,炸药包目前的结构还不稳定,稍微使用不当,就有可能会误伤己方。
二来,此物上供朝廷,难保不会成为朝中党派清除异己的利器,届时加剧魏国内部的矛盾不说,他们这些研发制作出火药武器的人也很可能会沦为政治斗争中的牺牲品。
总而言之,张子房对他表述的观点只有一个——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在拥有足够强大的实力之前,一定要先藏好自己的宝藏。
姜舒当然懂得他的用意,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因此就算是家人,他也没有告诉。
简略地将一份汇报信写完,姜舒将其装进信封封口,命人送去巽阳。
正准备开始工作,这时一名小吏通报进门来,送来一叠文书。
姜舒认出他是金曹的吏员,心中有几分疑惑,他记得金曹多数公务都是谢愔在处理。
他翻了翻文书,里面所写的确实盐铁相关,便问:“这些怎么送到我这来了?”
小吏连忙回道:“仆先去了侧堂,那边守卫言郡丞今日身体抱恙,故先将文书送来了府君您这里。”
身体抱恙?
姜舒微微扬了下眉。
谢愔这是醒来后想起了醉酒时的所做作为,不愿面对了?
心里觉得有些好笑,姜舒不动声色地对小吏点了下头:“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诺。”
小吏出去后,姜舒又拿起文书翻了翻,这时却有些心不在焉起来。
虽然对谢愔“身体抱恙”这点心存怀疑,不过昨晚,他也确实醉得挺严重的,连不存在的夫人都臆想出来了。
宿醉醒来,头疼不舒服在所难免,况且谢愔身体本来就不怎么样……
想到这里,他不禁有些担忧,纠结片刻后,还是起身去了后宅。
踏进院落,一看到熟悉的景物与石径小道,姜舒眼前就浮现出了昨晚自己被谢愔拉着手腕带进屋里的情景。
不知不觉,他的脚步停了下来。
此时,约莫是院里的下人通报了消息,徐海小跑到他面前,行了个礼问:“府君,您是来找郎君的吗?”
姜舒往门廊方向望了眼,透过枝叶缝隙,可以看到屋子的房门都是关闭的。
“听闻谢兄身体不适,现在可有好些?”他问。
“府君莫担忧,郎君只是有些头晕乏力,休息半日便好。”
姜舒点了点头:“没事我就放心了,你替我转告,让他今日好好休息,不必牵挂官署事务,我会帮他处理。”
徐海点头应“诺”,本以为他会想要进去看看自家郎君,还思索着要不要帮郎君婉拒,谁知对方说完这句便转身离开了,反倒令他有些莫名的心焦。
心想这姜三郎到底喜不喜欢他家郎君,怎么如此好的机会不知道把握,郎君身体不适,这时候哪怕不送些滋补羹汤过来,也该当面体贴问候几句吧……
目送青年离开院落,徐海摇头“诶”了一声,返回屋里。
推开房门,便见方才还躺在床榻上的谢愔现在已经披上外衣坐在书案前了。
“郎君,您好些了?”
听到声音,谢愔抬起头来,视线扫了眼他身后,略微抬眉:“走了?”
“是,府君让我转告,今日您安心在院里休息,不用忧心公事。”
谢愔不作一声,垂眼看着案上诗文,优美的诗句映入眼帘,他心中所想的却全是昨夜情景。
一些对话的细节他已经记不清了,但大部分的事情经过还印在他的脑海里。
无缘无故地认人叫夫人,人家不认,便堵着门扉逼着人家承认,还强迫人叫自己那等亲密称呼……
这实在是……
太过轻浮放浪了!
他闭了闭眼,试图将脑中的记忆通通忘却。
然而不论他如何给自己催眠,青年面中带羞的容颜仍时不时地浮现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