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州德邬郡被攻克仿佛只是一个开头, 还未等姜舒召集众人分析雍州战局之变,紧随其后,又是两条爆炸性的消息通过各种渠道送到了他的手中。
先是氐族攻破戚巢郡, 元右军队大败,带着数万残兵逃亡宁州,随后又是西南王军队入驻衡川, 打着“清君侧”的旗帜带兵包围了孔氏府邸,孔澄及其子孙当场被西南王军队所杀, 孔太后被废, 其余孔氏族亲、党羽要么被按上“乱臣贼子”的名头关押入狱, 要么在旧友帮助下逃离衡川, 朝雍州山南郡的老家而去。
官署后堂,姜舒将这几件事一一说出后, 众人皆沉默不言, 并非无话可说, 只是世态太过混乱, 不知该从何说起。
姜舒见状, 想到之前自己思绪混乱时, 谢愔让他将烦心事按照轻重缓急的顺序一件件拿出来解决的方法, 就引导众人道:“先来谈谈南地形势。”
听到“南地”二字, 其余几人都不约而同地望向坐在左侧席位静静喝茶的谢愔。
发觉自己被多双视线注视着,谢愔放下杯子,淡淡开口:“南地局势之变, 暂时于吾等无碍,静观其变即可。”
其他人也是差不多的想法。
西南王入驻衡川一事状似惊天动地,但实际上对于疲于应付胡族进攻的北地诸州郡而言,手握权柄的是西南王还是孔澄, 其实并无太大区别。
于是众人在围绕三王与起义军分析了一阵南地局势的利弊之后,便不知不觉地顺着凌州谈到了雍州。
提起雍州,必然避不开最近发生的德邬郡之战,张子房率先提问:“下官有一事不明,想问主公。”
姜舒看向张子房,对方是在大军攻克莲寻郡后返回密阳的,他毕竟是密阳郡府的主簿,荀凌固然不舍,也无理由扣留他不走。
闻言,姜舒略一抬手道:“请说。”
“邢桑究竟叛是未叛?”张子房一开口便道出了众人最为疑惑的问题。
由于尹云影从匈奴那打探的消息传递给步惊云后,步惊云还得通过张子房来转告姜舒,所以他知晓的也比较多。
不过也正因如此,他对邢桑此人的行事愈发捉摸不透,说是敌人,却和尹云影达成了毒杀匈奴王的计划,说是友人,却又帮着匈奴攻打魏国城池,关键是还真被他攻下了。
“他真正的目标是匈奴,”姜舒解释道,“帮匈奴,是为了获得匈奴王的信任,杀匈奴王,是为了报仇,别的东西,他或许并不在乎。”
“那就是可以暂时合作的对象。”张子房下定论道。
“既然帮着匈奴攻打雍州,便是吾等之敌,怎可与之同谋?”秦商发出不赞同的声音。
“秦祭酒。”张子房照例以从容不迫的口吻劝说,“别忘了我们将来欲谋之事。首先,匈奴攻打的雍州是魏国的雍州,而非我们的雍州,其次,即便没有邢桑,匈奴也还是会进攻德邬郡,这与匈奴王的意志有关,与他所派之人其实并无太大关系,现在既然匈奴营中有人与我们目标一致,为何不能与之合作?”
秦商微微蹙眉,本想反驳邢桑手上所沾的确实是他们魏人百姓的血,可正如张子房所说,真正操控匈奴军队的并非前线的将领,而是后方的匈奴王。
只要呼延攸不死,就会有更多的百姓丧生。
所以张子房的选择是对的,从当下局势出发,他们和邢桑合作确实是最为有利的途径。
想清楚这些,秦商也并未执迷,叹了口气道:“张主簿所言不错,是我见识短浅。”
张子房摇头:“秦祭酒乃真君子,正直温厚,恪守道德,我很佩服。”
“张主簿才是谋略过人,某自愧不如。”
待他们互相吹捧完,姜舒方提起正事道:“其实,我最新得到消息,邢桑已通过呼延蛮蛮之手将毒丸呈给呼延攸。”
闻言,在座之人皆流露惊异神色。
阮颖更是面露欣喜道:“此计若能顺利实施,北地危机或可自行瓦解。”
“正是如此。”姜舒点头。
“纵使匈奴退去,雍州也未必安全,如今浠州大半的地盘可都落入了氐族手中啊!”刘汕叹息。
秦商顿了顿,道:“元大将军战败着实出人意料,他手上握有八万大军,竟也抵挡不住氐人进攻之势,那普天之下还有谁人能敌?”
“二位莫太悲观,元将军虽败,其实力犹存,他收拢溃兵逃往宁州,兴许是为了缮甲厉兵、韬光养晦,待到他日时机成熟再卷土重来也未尝无此可能。”阮颖宽慰道。
姜舒闻言,只在心中暗暗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