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已来到此地,总要给魏军留下点什么。
于是在慕容锋的指示下,鲜卑兵先是放火烧了粮草辎重,随后又拿着火把来到了中央最大的白色营帐外。
在放火之前,慕容锋敏锐察觉到里面似有响动,掀开门帘一瞧,里边果然有人。
本以为是藏起来的守军,进去一瞧,却发现坐在里面的是一位面容端丽俊美的年轻郎君,旁边还站着个粉面红唇、身材高挑的婢女。
看样子,这二人是被逃跑的守军丢下了。
见有活人,鲜卑兵立即冲进帐内,冲二人举起了刀。
“等等,别杀他。”慕容锋抬手制止,继而往前几步,一脚踏在案桌上,俯身凑近谢愔,凝目而视问:“你是何人?”
谢愔偏开了视线,神色清凛镇定,一副不屑与他交谈的傲慢模样。
“不说?”慕容锋微微眯眼,忽然抽出长刀指向旁侧的婢女,“你若不回答我,我便杀了她!”
被武器指着的凌爸爸一阵无言,要不是谢愔早有指示,他早把这个敢觊觎殊哥老婆美色的色狼按在地上狠狠打了。
正当此时,被火势吸引而来的慕容辽快步走进营帐,瞧见眼前场景,顿时皱眉:“你在做什么?”
“父王,”慕容锋连忙收起刀,站直身体道,“此人身在主帅营帐,或为步惊云帐下谋士,儿以为可将他带走,询问其盛郢城伏兵之事。”
慕容辽转眼打量谢愔,眸色渐深。
因在魏国前都城生活过二十余年,甫一看到此人,他眼前便不自觉地浮现起昔日巽阳的奢靡繁华。
“足下可是鲜卑大单于?”谢愔对上他的目光,先开口道。
“正是。”慕容辽回道。
“家父曾言,大单于少有奇节,可为命世之雄,今日再看,确实不负此言。”
慕容辽扬起眉,眼神陡然变得锐利:“你是谢闲的儿子?”
谢愔点头,大方承认。
“难怪……”慕容辽低声说了两个字。
过了片刻,他忽然从袋中掏出昨日捡的烟/雾/弹碎屑,问:“此物你可认得?”
谢愔瞧了一眼,说:“认得。”
“你可会做?”
谢愔垂落了视线,未有回应。
慕容辽又问:“那连发弩,你可知晓其关键?”
谢愔依旧不声不言,表现出一股漠不关心的态度。
慕容辽见状便收起东西,转身离开前对身边亲兵道:“将他带走。”
·
步惊云带兵回到营地时,暮色已完全降临。
一个时辰前,他带兵到猎狐关,望见满目的焦火,才知道关口已被聂风等人攻陷,鲜卑大营还被他们放火烧了。
之后收到凌爸爸来信,说慕容鲜卑袭击营地,带走了谢愔,他又匆匆赶回,而眼前所见的却又是一片被烧毁的青州兵营地。
见主将返回,那些在鲜卑袭营时逃跑的营地守军及杂役、伙夫等纷纷过来请罪,同时也表明并非他们故意丢下谢从事逃跑,而是谢从事有意这般安排。
徐海沮丧着一张脸,递出一卷文书与两封书信给步惊云道:“郎君命我将这些转交于您,文书乃送往朝廷的捷报,郎君特意嘱咐要立刻送出,还有两份书信,一封是给您的,一封是给姜使君的。”
其实不用他们多言,步惊云早已知晓谢愔是故意令自己陷入这般被俘境地。
凌爸爸在发给他的消息中已将今日之事都交代了一遍,还说慕容鲜卑对待谢愔这个俘虏十分客气,明明自己人都在拼命骑马赶路,听说谢愔身体不好,还让他坐上了马车,就连对待他这个“婢女”也好声好气的,没有什么粗鲁行为。
正因有凌爸爸的保护,步惊云才没有在得知消息的第一时间追上去,只是对于谢愔这样不打一声招呼就以身犯险的举动,他打心底里不赞同。
哪怕他可以猜到,对方是想混入敌营,与他里应外合拿回青州地盘,但这样的行动未免太过危险。
此事传给姜殊,对方不知该多担忧。
步惊云稍稍叹气,拆开了自己的那封书信阅读。
谢愔给他的信件很短,简要说明了他的打算。
若是鲜卑没有来袭营也就罢了,倘若他们来了,他便准备趁机打入敌方内部。
慕容辽为人宽厚爱才,且素有招揽贤士的喜好,他有信心不会遭遇危险,而若能得慕容辽重用,便可从其子入手,自内部瓦解鲜卑政权,替主公铲除郇州东部之隐患。
最后,谢愔也不忘维护一下和步惊云之间身为同僚的友谊,写道:“吾信任都督可自行夺回青州,乃至东州失地,只是郇州兵寡,循规蹈矩攻城作战,恐耗费三年不止,是吾等不及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