届时万箭齐发,敌军踩踏于铁蒺藜上,必然被拖慢脚步,不等抵达城墙下,已是死伤大半,而他只需伺机补上致命一击即可。
慕容辽自以为准备完全,就等着敌军的战鼓敲响。
然而战鼓声始终未起,等到的乃是一颗颗霹雳炮砸落在棚顶之上。
一瞬间,爆炸四起,炸裂的木板与霹雳炮的破片四处飞溅,凄厉的尖叫声贯/穿耳膜。
这城墙上的一个个保护棚在此刻仿佛成了困住他们的棺材,每一颗霹雳炮落下,便有一个战棚被炸毁,躲藏其中的十几个守兵要么死于霹雳炮爆炸时的巨大热能冲击,要么死于弹射的木板碎片与炮弹破片。
仅进行了五轮的发射,整个城墙已是一片狼藉,如同炼狱。
慕容辽在亲兵的舍命相护下逃过了一死,当他浑身浸透着手下的鲜血冲出战棚时,回过头,望见城墙上满目疮痍的惨相,睁大的双眼刹那间变得赤红。
耳朵已几乎被震聋,听不见任何声响,面前发生的一切,在他眼前就像无声的默剧。
万籁俱寂,烧焦的木板与焦黑的血肉飞散一地,浓烟与飞舞的灰尘飘浮在空中,还未落定,便又被随即而来的爆炸冲击得飞扬漫天。
他感到深深的恐惧,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出,那究竟是什么样的武器,为何能释放出这样强大的威力。
在慕容辽受震惊于霹雳炮的威力之时,但凡留有一命的守兵皆四散而逃。
城内的守军听闻这巨大的声响起先以为是地动,后来发现是敌军进攻的动静,便立即跑上城墙查看情况,尔后也纷纷被不断投射而来的炮弹震得四处躲藏。
慕容辽亲眼看着一枚霹雳炮滚落在城墙上,瞬间爆炸,释放出刺眼的光芒,飞射出铁蒺藜深深地嵌入了一个拖着半条残腿缓慢爬行的士兵的脖子里。
眼前惨烈的景象让他陡然回过神来,知道以现在的情况,中墩城已是守不住了,于是迅速做了决定,拔起旗帜,用沙哑的声音嘶吼着撤退。
看到单于摇动着代表退兵信号的旗帜,近卫军连忙围拢过来,保护着单于撤离。
城下,在进行了整整十轮的投射后,步惊云眼看时机差不多,便下令正式进攻。
先前派出去挡攻击的飞鹰队成员已发现了敌军布置的铁蒺藜陷阱,此时,步惊云便命令前排的步兵将盾牌投掷在地上,踩着盾牌冲锋向前。
在城内守兵放弃抵抗的情况下,攻城过程无比顺利。
仅不到一刻钟的时间,便有兵士通过云梯爬上了城墙,其后也未遭到任何阻拦,翻过城墙的兵士顺利打开了城门放己方大军入内。
但这场战斗尚未结束。
若不能赶在慕容辽撤离绵口郡前堵住路口,彻底切断其后路,总有一日对方会卷土重来,而以此人的才智,受过一次教训,下一次必会想出对策抵挡霹雳炮的攻击。
于是一入城内,步惊云便亲自带领四千轻骑前去追击溃兵。
慕容辽尚未撤离得太远,再加上其撤退时太过匆促,还受到了莫大的惊吓,阵脚大乱,许多兵士甚至没未能找到马匹乘骑,导致其撤退队伍无比的杂乱无章。
相反,步惊云所率领的骑兵却是状态极佳,乘着大胜所带来的气势,没过多久便追上并超越了溃逃的鲜卑兵。
步惊云率领着轻骑守在前往定山郡的道路方向,利用连弩/弓箭的射击,如同牧羊犬驱赶着羊群一般,逼迫着这千余人的溃兵绕道往绵口郡深处而逃。
纵使慕容辽深知此时若不突围,之后恐怕将被困在此地,但在魏军这士气满盈毫无破绽的围堵之下,终究还是不得不改道向东。
他想,至少绵口郡还有大半的地盘被鲜卑掌控着,大不了后退死守城池,等待次子的救援。
慕容锋就在定山郡,待其得知自己被困绵口,必然会派兵来援。
撤退队伍中,慕容辽最后回过头望了戴着面具策马驰骋的魏人将领一眼,随即用力地握紧缰绳下令:“走,去椽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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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州,大潼城。
谢愔从凌爸爸口中得知慕容辽被困绵口的消息后,翌日与慕容洸商议事务时,便提醒道:“殿下,眼下二殿下独守定山,正是动手时机。”
借宇文鲜卑之兵除掉弟弟的想法虽是慕容洸主动提出,但真到了万事俱备的时候,他又有些犹豫不决起来。
“若是攻定山郡,会否太过招摇,待父王回来,难保不会怀疑到我。”
“何必攻城?”谢愔语气淡淡道,“二殿下不可能一直待在城中不出,只需如当初的段氏刺杀殿下一般,令宇文部寻找时机,刺杀二殿下即可。”
听他提起段氏刺杀一事,慕容洸回想起那支险些射中他脑门的羽箭,不禁又感到愤怒恐慌起来。
慕容锋必须得除,否则今后被刺杀的就是自己了。
霎时间,他眼神中浮现阴翳,沉声道:“好,我这就写信通知舅父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