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他家住附近,估计也愿意时常到这儿来打发时间。
从阅览区出来后,黄颂带着他走内部员工通道上二楼,途中介绍道:“图书馆主馆按楼层分三个区域,一层为普通书籍区和阅览区,是唯一对民众开放的区域;
“二层是我们密阳书局和馆内各部门工作人员的工作室,楼下所见的书籍都诞生于此;
“三层乃专藏特藏区,也就是您所要去参观的藏书区,里边所藏有古籍善本、文献、舆图、工程图、地方志等,需要有官府批准才可进入……”
周墨此来的主要目的是参观藏书室环境,故尽管他对线装书的制作很感兴趣,黄颂却没有带他去二楼的工作区域,而是直接上了三层。
沿着木制的楼梯到楼顶,看到的是两扇上锁的木门,上方挂有匾额,写有“藏书室”三字。
门旁还有个小隔间,里边坐着一位看守房门的老者。
老者戴着鼻夹式的单边眼镜,正低着头,神情专注地将一卷竹简上的文字缮写在纸页上。
黄颂走到隔间的窗台前,向老者说明了来意,并给他出示了官府的批文。
老者闻言,暂时放下了手头工作,拿出一本册子让他们登记名字。
待走完登记流程,老者便收回册子,慢吞吞地起身,拿着钥匙出来开门。
直到他走出隔间,周墨与其面对面相视,才惊讶地发现自己竟然是认识这位老者的。
对方名为李衷,为兴郡本地士族出身,在周墨还是秘书郎时,当时的秘书监正是这位李先生。
彼时由于是上下级关系,周墨与其私下交流不多,不过老者确实教导了他颇多关于藏书管理分类的知识,对方兢兢业业的工作态度尤其留给了他深刻的影响。
只可惜,在移都之时,李衷因年事已高,未能跟着南迁。
周墨本以为这位前辈早已退休安享晚年,没想到对方在这个年纪,竟还会接受图书馆的聘请,独自一人在此默默地管理藏书。
不知为何,周墨心中涌起一股感动的情绪。
他态度恭敬地向李衷行礼,表明了自己身份。
听到他的声音,李衷这才认出他的脸来。
难得见到曾经共事的后辈,老者露出一丝欣慰笑意,缓缓道:“迁都时一别已四年有余,未曾想你我还能在密阳再见,尔今日来此,可有何要务?”
周墨点头,坦诚地回答道:“有一批藏书,某自衡川护送而来,欲捐与图书馆。”
听闻藏书来自衡川,老者似明白什么,摸着胡子感慨了一句“善哉”,旋即便用钥匙打开了藏书室的大门。
三楼室内极为静谧,虽也有安装玻璃窗,但都拉了窗帘,环境相对密闭,且因室内面积深广,又摆满书架,光线极为黯淡。
藏书室内禁点火烛,为方便参观,李衷拉开了些许背阴处的窗帷,令自然光能够透进室内稍许。
借着偏暗的光线,周墨走近一个架子旁,发现这里的藏书都被放置在纸板与锦布制成的函套内,卷轴、简牍也都套有大小合适的锦袋,架上还放有防治虫害的香料,保存得十分仔细。
其实在知晓李衷是藏书室的管理人时,周墨就已对图书馆的藏书环境有了底。
有曾任秘书监的前辈在此,那些典籍定然能受到最好的照料。
而此时经过亲身的实地考察,他更是彻底安下心来。
相比起巽阳宫城内无人管理的秘府,自然是这座图书馆的藏书室更令人放心。
从藏书室出来后,周墨便做下决定,要将自己从衡川带来的藏书都捐到这里。
同时,或许是受前辈感召,他亦生出了要入图书馆工作的念头。
这一想法在他从黄颂口中得知,两座报社的工作室就设在馆园的另一座建筑内时达到了顶峰。
周墨一向喜欢看报纸,且很是欣赏一位临川先生在报上发表的观点见解,他知晓临川先生正是文学报的主编,因而愈发想要留在图书馆工作,希望能借机结识这位精神好友。
怀着这股心思,待走出图书馆时,周墨便将自己的意愿告知给了黄颂。
黄颂来之前就得了上级暗示,最好能将这位人才留在密阳工作,眼下自然是一口答应,表示会将他的想法报呈给使君。
于是半月后,随着前朝秘书丞空降成为密阳图书馆的副馆长,图书馆接收了一箱又一箱的珍贵藏书,二楼书局的工作人员一下子变得无比繁忙起来。
但如此重要的事件,除图书馆的员工外,却并无什么人在意,只因有更大的事件占据了人们的视线焦点。